第6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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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大人为何知道此事?”邱大人道,“此事我只在日常记录上标注过,其他人都不曾提过。” 宋宁打了个响指:“就是因为您的日常工作记录很清晰,于是下官知道了这件事,而恰巧又翻到了通政司衙门的日常记录,于是核对上了。” “什么意思?”邱大人隐隐猜到了。 宋宁道:“没错,你的折子递交后,他们有接受的文书留存以及记录,可是,却没有上交这个折子的记录和文书留存!” “这说明什么问题?不言而喻。” 邱大人立刻瞪圆了眼睛,大声道:“你的意思,他们把我的折子压了没上交?” “对!一次是失误,可两次同样内容的折子都被截留没有交,就不是了。” 周围的官员们就开始嗡嗡讨论起来,这事如果不爆出来就是小事,因为没有造成大面积的损失,只有姚大人被多关了两年,也或许只是姚大人磋磨死了而已,又或者,这位姚大人本来就该死。 总之,他改变的东西不多,所以不被发现相对国家大事这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一旦发现,还是由宋宁这样站在金殿上指出来,那就是太大的事,至少针对于通政司衙门来说。 “你胡说!”马莛喊道,“血口喷人!” 宋宁摆手:“马大人别着急,关于你们整个衙门的事,这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下官能力有限查的也不过两件事,刚才是第一件,你淡定从容一些,为后面留一点措辞和成语。” 她当着所有惊讶的目光,接过鲁苗苗递过来的卷宗。马莛心都提上来了,却听宋宁道:“苗苗你拿错了,这是户部的卷宗,咱们等会儿说,你把系蓝色带子的给我。” 户部的各位官员:“?” 怎么着,和他们还有关系? 我们大人一向低调啊。 “哦哦,蓝色带子。”鲁苗苗去抱着蓝色的带子,一边走一边念叨,“蓝色的通政司衙门的,红色的户部的、工部是紫色,大理寺的烟霞色,我最喜欢这个颜色了,魏阁老的是黑色,方阁老的是紫色……” 他报了一圈。 金殿上鸦雀无声。 吕孝仁侧耳和隔壁的罗子章道:“你带饼子了吗?” “没有,这小子没有提前告诉我他今天来。” 吕孝仁叹气:“等散朝后提醒他,往后再有这事,提前告知我们也揣个饼。” 早上连出门吃了半个馒头,按道寻常再有两刻钟就可以结束了,可今天这么多卷宗,谁知道讲到什么时候? 罗子章正要说话,忽然余光瞥到盘腿坐在地上背着个硕大包袱的鲁苗苗,那傻孩子冲着他挤眉弄眼扯开他背着的包袱。 包袱里,装着一包的饼子! 罗子章笑出声来。 大家都看着他,他尴尬地挥着手:“小宋大人继续说!” “是是是。”宋宁笑着应是,“第二件事,也是巧合。下官查兵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日常事务备注,这一天是六月初四,备注写冯厉将军写奏疏来要军饷!” “他们看过这个折子后,就过手呈交了。” “但在这个回执后的一个月的记录和备注上都没有再看到关于这封折子的后续记录,于是下官就又去查通政司的日常事务记录。” “嘿,你们猜怎么着?” “不猜不猜,快说!”有个都督府武将急得吆喝,“怎么还吊人胃口呢?” 第541章 查询有罪 “那我就说了。”宋宁打了个响指。 “通政司衙门有接受折子的记录,因为他们给了兵部回执,可……却没有递交折子的记录和回执。” 宋宁问道:“这又说明了什么?” “我他娘的,这还要问?这折子又被他们卡了啊!”武将道。 宋宁点头,道:“此事不但如此,紧接着还发生了一件事。因为冯将军要军饷的折子没人知道,于是,在随后的七月份,宋阁老因为赈灾更急,于是递交了一封,用军饷去赈灾的请示折子,却在得到批复后,和圣上没有核对上。” “圣上不知道他申请用军饷赈灾,而他却一口咬定,说他递交的折子得到了批示,然而他又拿不到批示过的折子去证明。” “这个事,中间还牵扯了一位叫旺茂的内侍,可惜旺茂年底得急病死了,死无对证。本来此事也被人遗忘了,因为得到了更为满意的解决。” “可这次巧了,因为下官非常细心,一点点核对了蛛丝马迹!”宋宁抖开两个卷宗,道,“死无对证,那么我们就认为旺茂在说谎,因为宋阁老说他确实将折子给的旺茂,宋阁老没有必要说谎,毕竟他为官这么多年,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犯错。” 旺茂隶属武英殿舍人。在大周,中书科已等同虚设,常做的事都被瓜分,留了几个内侍作内阁和宫内传达用,称作舍人。 宋延徐的折子让旺茂送是正常的操作。 “而旺茂说他没有。因为通政司几次扣留了冯厉将军的奏疏,而这件事和宋阁老的事是前因后果的关系,于是我又查了一遍,这个折子在中书科当月没有任何记录也没有回执,但是……” 她说着一怔,大家都惊了一下。 “但是我在半年后的,中书科消毁的记录中找到了一封宋阁老折子的记录,也就说,销毁的折子里有宋阁老的折子。” “宋阁老的折子又不是地方官的折子,需要你们销毁吗?” 整个记录上,没有任何一封内阁和六部官员的折子。因为这些人的折子轮不到他们销毁。 留中更是不敢。 “于是,我让我宋阁老的幕僚蒋波去翻他的记录,或许说服力不足,但确确实实有一条旧的字迹记录,在平元二年的七月二十那天他送了折子去中书科,而对方给他的回执,他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虽说这两样不足以为铁证,可因有了前因的联系,完全可以确认,通政司不但扣压了冯厉将军的奏疏,更是直接偷走了宋阁老的奏疏,甚至,他们私自给了宋阁老批示!” 她说完这些看向马莛:“马大人,下官查的明白,说的对吗?这可不是诬陷,这都是明明白白的回执和办事记录。” “我就是捏造,都捏不到这么圆!” 她说着,将卷宗啪叽甩摔在了地上。 赵炽和所有人一起看向马莛。 马莛腿一软,从马扎上滑跪在地上:“圣上、这些事微、微臣还不知道,微臣一定回去查清楚给圣上一个交代。” “你确实要给我朕交代,也不要和朕说事情多一时疏漏。和别的衙门比起来,你可够闲的了。”赵炽道。 马莛应是。 赵炽没有看向宋宁示意她继续。 这种事,很有意思。 不管她有没有违背规矩,可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她就是在做好事。 宋宁道谢,大声道:“平元元年和二年,圣上刚刚登基,各个衙门都在适应。我们圣上又是一位孝子,因为思念先帝管理朝廷的精力就少了一些,所以你们这样的喉舌衙门,就应该担待起责任,把你们的职权尽责做到极致,可你们恰恰相反!” “可你们不但没有尽职尽守,还利用这些事,做恶事丑事偷鸡摸狗!” 马莛一头冷汗。 “不过,大家也看得出,本朝衙门之间的业务交接和规矩很完善,只要按照规矩办事就可以。就算时隔几年,想要查当年的事,依旧能有路径回查。” “这就是职权细则明确划分和严格执行好处,这就是规则。所有人都应该遵守也必须遵守,但凡逃避破坏者,就必然是想遮羞遮丑!” 她说着一顿,忽然看向卓庆忠:“卓大人,你说是不是?” 卓庆忠和工部的其他几位在场官员顿时如临大敌,他道:“做事偶有疏漏很正常,如若吹毛求疵要求尽善尽美,一点不如意就不行,那么这天下也没有人可以做事了。” “对,能力都是参差不齐的。”有人附和。 “对自己要求这么低?那你凭什么对别人要求高?”宋宁冷嗤他,“刚才是说的督察组做事不认真?莫说他们很认真,就算不认真,卓大人也应该习以为常才对!” 卓庆忠被她噎住。 这是常态,听众已经不在意卓庆忠的心情,卓庆忠自己都没有太在意自己当下的尴尬。 和宋世安斗嘴不被噎才是需要注意的。 “关于工部,不如通政司那样比较幸运,都是巧合。”宋宁笑着道,“我这是一点一点标注核查出的问题。” 通政司衙门真的是巧合,源于她核查兵部卷宗的时候看到的,然后延伸到通政司。 可工部就不同了,她是认真的。 “下官查的都的圣上登基后的衙门内事。这件事到也很近,和方才通政司衙门的事相关。”宋宁道,“二年,兴华县令在三月递折上来,请朝廷派人视察并同意款项使用以便于重修堤坝,折子上来后石头沉大海!” “因为这里有折子接受记录,却不曾填写处理结果。” “这是失职吧?”宋宁问卓庆忠,“或许那年的水灾和这个折子不是直接的关系,可因为你们不够重视,而导致兴化县那年损失惨重,这可和你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事后,兴化县令不敢向上问责只得领罚,毁了他半生仕途,抹上污点,这其中的责任,和你们有直接的关系吧?” “这就是你们的不重视和失职。卓大人一心想要督察组停止,也是因为此事吧?” 卓庆忠去和赵炽解释,宋宁一边喝水,一边回去重新取了个卷宗回来。 赵炽冷冷盯着卓庆忠。 “这是户部的所谓日常记录,一位官员在平元二年四月三日是这样记录的。”宋宁捧着卷宗读出来,“上午,无!下午,陪同乔大人核查田亩。四日,上午陪同乔大人核查田亩,下午,无!” “这是另一位官员,在同年六月的记录。上午,核证两淮水灾钱粮,下午,核证两淮水灾钱粮,六月初九、初十……十五……半个月他都在核证,或许是户部的人不够多,又或许是个这位大人的事情太多了,总之,他一个人忙活了半个月。” “而这一项,我从魏阁老事务记录上查证,他在六月十二的时候就拿到了最后的数据卷宗,是由池大人亲自递交给他的。” 宋宁顿了顿,看向池广伯:“这说明什么我不大明白,没有去过户部,只听说户部每个人每天忙的没空喝茶,可从这两个大人的记录看来,传言不实。” 这些人就是在浑水摸鱼,还在户部这样的衙门浑水摸鱼,摸的还是水灾当前。 池广伯为人很低调,话并不多,此刻也起身抱拳给赵炽行了礼,表示认领了宋宁的指责。 “这是方旭方阁的……” “这是段阁老的……” “这是个魏阁老的……” 宋宁挨个儿说了一遍,因为几个人是以个体的形势出现,对口的是宫内以及全朝堂,所以查起来难度太大,宋宁敷衍过来表示了“尊重”后,视线落在了唐太文身上。 唐太文一抖。 几位阁老暗暗松了一口气。 “前面所有的卷宗,是我违规搬来的,稍后我认罚。这大理寺的卷宗,就不一样了。”宋宁拍了拍唐太文的几个卷宗。 “没别的,这里面有两个案子,下官要读要分析,实在是太繁琐了,但下官认为,这两个案子很有必要再核查一次。”她将卷宗递给唐太文,“唐大人看看呢,虽时隔有些时间,可想必您不会忘记的,毕竟,这是由您亲自核审的!” 她将卷宗给唐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