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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非言对着猫咪倒是好脾气得很,任由沈辞镜在他头顶蹦跶,只自顾自掬水洗脸。 而沈辞镜则在这样细细的流水声中逐渐听清了随风而来的那些话语。 “……你们听说了没,就在我们不远处的那座城,天乙城里,有一家子的神仙老爷都死了!” “……既然是神仙老爷,怎么会死?” “……谁知道呢,听说就是前些天晚上,突然的烧了场大火,把那一家子都烧死了!” “……神仙还会被烧死?” “……嗐,那肯定也是神仙的火烧的!你可别不信,那一家神仙老爷就姓谢,你要是打发你儿子去城里瞧瞧,保证能见到城南那烧毁的谢家……啧啧,惨啊,听说一家上下全都烧死了,没一人活下来哩!” 天乙城,谢家。 遥远的记忆开始复苏,沈辞镜慢慢想到了什么。 原来,竟是这个时间点吗? 沈辞镜不由得低头去看谢非言,然而河面映出的那张脸,容色寡淡,波澜不惊,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但谢非言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 沈辞镜感到这样的谢非言实在熟悉,熟悉得叫他感到陌生。 在沈辞镜的记忆中,谢非言最初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或许谢非言本性纯善,纨绔只是他的一个表象而已,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谢非言的前半生里,他一直过着波澜不惊的富家子弟的生活,其人生阅历甚至比不上年幼便遭逢破家之难的沈辞镜。 然而如今,谢非言骤逢大难,刚从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沦为流浪者,与乞儿同住,但他不但对此适应良好,甚至可以如此冷静地旁听他人随意讨论谢家的破家之祸。 为何? 沈辞镜仔细地观察过了谢非言的神态,发现谢非言面上当真毫无半点异样,就连呼吸也平稳有力,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分明此刻的谢非言身前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可他依然伪装得天/衣无缝,仿佛心冷如铁石。 这一刻,沈辞镜再度生出迷惘来,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梦境:一个人,真的可以在短短数天之内就有这样巨大的变化吗?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他错过的事? 沈辞镜没来得及想更多。 很快,谢非言洗完脸,起身向附近的小镇走去,与河边洗衣民妇的碎言分别,渐行渐远。 进了小镇后,谢非言连早饭都来不及解决,便先在镇上转了一圈,选中了好几家爱猫之人,就想着将脑袋上的这个拖油瓶甩掉,但沈辞镜又不是真的猫,哪里能叫谢非言甩掉,于是二人在经历了“拜拜”“是你?”“拜拜”“又是你?”“我真的要走了”“怎么还是你”这样的捉迷藏后,谢非言终于无可奈何,将这猫咪揣怀里,便去吃早午饭了。 “你这小家伙啊,真不知道是猫是狗,怎么这样黏人?”谢非言戳戳沈辞镜的毛脑袋,道,“说到底我也陪不了你多久,何苦这样跟着我?既然要走,早些走不好吗?” 沈辞镜在心里呵了一声,理直气壮地坐在谢非言肩上,毛茸茸的尾巴在谢非言背上一甩一甩,猫咪骄傲:想甩开我?没门! “不过,你这小家伙倒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谢非言用指尖勾了勾猫爪,被嫌弃地一爪拍开后忍不住低笑出声,“他也像你一样,年纪小小就凶得很,真是可爱得紧……” 沈辞镜:“……”谁?!那家伙是谁?! 好哇,你这个负心人,竟还当着他的面夸别人?!! 沈辞镜开始磨牙。 谢非言道:“早知他跑了后还会来找我,我就该再找机会亲他一下。”他啧了一声,道,“我可真是太馋他身子了,可惜他还是个孩子,我可不敢对他做什么。” 沈辞镜又惊又怒,忍不住开始磨爪子了。 “也不知他跟他姐姐现在到了何处,是否安全。不过青山遮不住,想来他很快就能拜入归元宗了吧。” 沈辞镜:“……” 沈辞镜又开始晃起了尾巴。 就知道你馋我身子。 呵,好色之徒! 一人一猫的组合走过街道,引来无数大小姑娘的注目。 也不知道从谁人开始,有人开始走上来,借着与谢非言攀谈的机会看猫,但奇怪的是,这样的事到了后来都会变成姑娘们借着看猫的机会来跟谢非言攀谈。 这些姑娘们看似在看猫,实则在看谢非言。哪怕这会儿的谢非言面容寡淡,过眼即忘,但只要同谢非言说过话,这些姑娘们都会不由自主地靠向谢非言,粉面含羞,凝望着谢非言的眼睛像是藏着星星。而最后,哪怕她们被谢非言一一婉拒,但在离去的时刻她们也没有半点怨憎,反而依依不舍,如同与情郎分别,甚至还有些大胆的姑娘直接将自己的玉佩荷包塞给谢非言,生怕谢非言拒绝,塞完就逃。 沈辞镜在一旁瞧了全程,心里一边酸得冒泡,一边有着十二分的不解:分明世人都好美色,而如今的谢非言只不过有一张寡淡面容罢了,为何他偏偏这样讨女人欢心,甚至使得对方被拒绝后还对他依依不舍、恋恋不忘? ——就连他沈辞镜都没有这个待遇! 抱着这样的困惑,一人一猫用了姑娘们支援的碎银铜板吃了饭,而后上了山。 谢非言环视一周,找到了最大的那颗树后,便翻身坐上,手指轻动,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收到各色荷包系在枝头,风一吹,便晃出五颜六色的波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