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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危云都这样说了,倜夜咬咬牙,真的走了过去。 浮灯盘腿坐在八卦阵中,正对离火相,倜夜走到他面前,拿不准要不要拜个礼,但见眼前有光迅速一闪,浮灯两截手臂闪电般伸出,捉住倜夜两边肩膀,推筋拉骨一般,直将倜夜一身骨头扯得咔咔作响。 倜夜大惊,只道对方是要折了自己,便要挣扎,却连脑袋都被对方按住,太阳穴就在对方的指头之下,顿时连动也不敢动了。 浮灯眯着眼睛,将倜夜的头颅摸了个遍,口中不时发出唏嘘疑虑之声:“怪哉,怪哉……” 倜夜只觉冷汗涔涔。 不知过了多久,倜夜后背已经被冷汗全部打湿,终于听到浮灯老头喝地一声:“收!” 两条枯柴手臂电闪一般,重归袖中,浮灯紧闭双眼,捋着眉毛,片刻不言语。 倜夜竟觉得两脚发软。 寂静之中,突然有人出声道:“师尊,您觉得他如何?” 浮灯睁眼,看向凌危云。 后者面色冷静,神情镇定,好像全然没察觉到殿内氛围诡异。 浮灯又捋了一把眉毛,不应他,只收回目光,又看向倜夜,突然开口斥道:“你这小子,心中满是杂念,全无半点清净心思,只怕谁收了你做弟子,白白枉担师责,却不能收束你的心猿,引你向善,反而被你拖累无穷。” 这番话说得太重,可谓诛心了。 倜夜脸色瞬间巨变,又青又白,一时面无人色。 那老头儿却又接续道:“然而你心魔重重,心中却始终存有一念,千折万挠,也不为之所屈,想是你体内那颗舍利珠子,助你明心的缘故——然而就这一念,也尚不知是善是恶,是福是祸。” 倜夜听他颠三倒四,满嘴的胡言乱语,却又一语点破自己体内含着一颗舍利,一时又惊又惧,只怕他识破自己真身,饶自己不得。 浮灯却并未谈及其他,只袖中两手不停掐算,最后他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竟是天意如此,教你这业障找到我门下来,我亦推拒不得。” 倜夜已是完全听不懂这老头儿在说些什么了。 谁知突然双膝一痛,竟是一条棍棒从他膝弯处打过,倜夜毫无预料,只痛得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倜夜本来就满头雾水,又被斥责一通,现在还遭此一击,不禁心头火起,怒声道:“你干什么!” 说着,便要从地上起来。 然而双肩似被两座山压着,他竟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浮灯盘坐在前方,闭目阖眼,似是十分嫌恶,看也不看倜夜,喝道:“不知礼数的东西,还不跪下叫师父!” 倜夜心中怒火更甚,心道我是来拜师学艺,又不是来讨打的,拜个屁拜! 遂大声道:“老子不拜了!” 浮灯道:“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话音落毕,倜夜只觉自己头颈被什么强行压着,弯下脊背,额头点地,朝着浮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凌危云离得远远地旁观,只觉得这场拜师礼十分草率且儿戏,倜夜就不说了,边拜边骂,而那白眉长者,浮灯大师竟也面露不甘,神情中隐隐灰败,竟似有种心灰意冷。 凌危云不觉心中一栗,莫名心惊。 然而到底是行过礼,拜完师了,倜夜就此成了道一宗的一名内门弟子,与众多师兄弟在太极峰上修行课练。 倜夜如今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先采摘灵植,浇灌灵田,然后与同阶弟子一起做早课。午后则是修习各术,与众弟子切磋,有时师尊师叔们如果没有闭关,也会来与他们讲道。到了晚间还要上晚课,看众多经书杂卷。 月余下来,倜夜别的还没感觉出什么,只觉两条臂膀变得十分有力量,抗个百十来斤的大米,在山道上健步如飞不是问题。 而且虽然那浮灯老头儿似乎是很厌恶他——当然,倜夜也同样很烦他——但道一宗的弟子其实很少能够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师尊,听说老头子总是在闭关,很少出现人前,近两年尤其如此。 既然不用见到那老头儿,那自然就影响不到倜夜的心情,又兼宗门饭堂一日三顿,有菜有肉配一个白面大馒头,倜夜从没顿顿吃过这么饱的饭,一月下来,感觉自己裤子都短了一截。 是以在道一宗里,倜夜过得还算如意。 只除了一点。 道一宗乃百年大宗,门派轩昂,弟子众多,而且等级森严。倜夜也是进入宗门之后,才知道门内弟子也是分等级的,而且不同等级的弟子并不住在一起,早课训练也是分开进行,划分得十分清楚,为了易于分辨,甚至在衣服上也做出了区别。 像他是刚入宗门,暂时没有经过等级评测考核,就是属于最低阶的弟子,只能着靛色衣服。那天的考核弟子晦明,穿的一身蓝衣,就是通过了一年一度的等级考核,从靛衣往上提了一级。再往上还有紫衣,紫衣上面则是白衣。 不过倜夜听小道消息说,目前道一宗除了凌危云,还没有别人穿白衣。 这还只是在主峰上,至于后面弟子基础考核都通过以后,可以决定钻研其中一术,然后会被分到其他次峰,随其峰主掌门继续修习,那又是另外的光景了。 反正因为种种原因,身为低阶弟子的倜夜,自那日拜师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凌危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