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节
地动天摇，眼前巍峨磅礴的城池，转眼间分崩离析，接着这整个世界破碎、消散。 眼前哪里是什么巨城，分明是一座山峰之巅，处处遍布破碎痕迹，似经历一场浩劫。整个山头都被砸垮，体积惊人的头骨躺在坑底，空洞的七窍间，有乳白色的光晕释放出来，充满了尊贵、威严。 正是这些光芒，照亮了此间的黑暗，它们在半空中缓缓律动着，宛若一片片水波。 光芒之间，不时浮现出光影，这些光影里有挑菜贩卖的农夫，正笑着与人过称，有富家的员外，正在酒宴中左拥右抱的快活，有抓紧时间赶着车驾，正在回家的车夫，白纱掀起一角，露出少女俏丽的面孔，有羽扇纶巾的老者，缓步行在学院之中，往来的年轻士子，纷纷躬身行礼…… 一幕幕不断闪现又消散，而这些人分明就是刚才，秦宇在那座已崩溃的城池前，所见到的那些人。 “心念成幻，一梦化界！”紫月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露出遮掩不住的震动。 秦宇倒吸一口冷气，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刚才他所踏入的，那所谓的一座巨城，竟只是别人的梦境。而且，就他如今所见，类似的梦境还有很多，每个梦境之中，都有千万生灵活在其中。 或许他们知道，自己只是自一场梦境中衍生，又或者他们毫不知情，认为自己是天地间，很普通的一个生灵。 若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只是想想，便让秦宇心头冰寒，谁知他是否与这些人一样，只是活在某位大能者的梦中。 青日冰冷声音响起，“你我所在并非梦境！” 没有过多解释，可如今她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却让秦宇心弦微松，不可言喻的混乱情绪，自心底快速消散。 他抬头看向砸碎山巅的头骨，第一眼便知道，这是一尊古族的头颅，而那份熟悉的感觉，更加让秦宇确定，这颗头骨正是他神念所见画面中，修建龙城的那尊强大古族！ 他果然已经殒落，但究竟何等恐怖的存在，才能够将它镇压、杀死，分尸于天地间？ 似乎察觉到，秦宇心中的念头，那道叹息的声音，再度于心头响起，“杀我者，为无上道君。” 道君，西陵神教供奉的道君！ 秦宇心头微震，他之前的猜测，似乎出现了偏差，深吸口气压下心绪，上前一步躬身，“古族后辈秦宇，参见先祖！” 既然修建龙城的古族，是被西陵参拜的道君杀死，那么为何他的头颅，会留在西陵如此重要的地方？ 而且，那些自空洞七窍间，散发出来的乳白色光芒，赫然就是西陵掌控的神力，这又如何解释？ 太多的不解，让秦宇心底存有一丝忌惮，身躯微微绷紧，随时都可以做出应对。 “我知道你有太多不解，放心，我会给你解释……”声音戛然而止，天地间恐怖气息骤然爆发，便见那古族巨大头骨下，突然出现璀璨光晕，凝聚构成它的身体。 轰隆隆—— 脚下的山脉在颤抖，一尊完整的古族骸骨立于天地间，似擎天之柱顶天立地，仰天怒吼。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古族一脉，至今只余你一人在世？”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雷霆炸响，撕裂了头顶上方的黑暗，令视野一下变得开阔。 秦宇被震的头昏脑涨中，看清了自己来时的路，那赫然是一条，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石阶。 在这石阶两侧，插满了尖锐的木桩，每一根木桩上面，都挑着一个被刺穿的尸体。 他们鲜血已经流尽，沿着木桩没入大地，将整根木桩染成漆黑，被风干出大片的龟裂。 其中，一具小小的身躯，大概只有七八岁模样，尽管隔着许远的距离，但不知为何，秦宇竟能看得非常清晰。 死去不知多少岁月，小女孩的尸体早已干瘪，可她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至极的笑容，配合着那空洞的眼窝，一股寒意顿时自心底生出，直透脑门！ 没有等秦宇给出答案，立于山巅的古族骸骨，抬手向苍穹一握，刹那间三千漩涡出现，每一道漩涡之中，都有亿万流光浮现、流淌。 它们速度实在太快，比闪电更甚万倍，以秦宇如今修为，竟看不清这些流光的真容。 突然间，古族骸骨闷哼一声，它七窍释放光芒的头骨上，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出现了一道裂纹。下方，古族之躯骤然虚幻，苍穹上三千漩涡，纷纷破碎、消散。 沉默许久，古族头骨缓缓落在地上，“果然，当年预言的古道大劫，已经应验了。”声音充满疲倦、虚弱，它空洞眼窝扫过来，竟给人强烈的锁定感，“但好在天地俱灭之间，古道留有一线生机，在世间万古皆殒的时刻，你成为了新的古族！” “只要你活下去，古族便有兴盛的一日，消散于诸天万界的古族，终有归来之时！” 秦宇念头快速转动，沉声道：“先祖，我有几事不明？”他必须确定清楚，眼前这尊古族遗骸中的意识，是否可以信任，这是一切的前提。 “当然，我会告诉你一切，并给予你我最后的力量。”古族头骨声音平静，“但现在，我需要处理一些别的事情，你不需要插手，在一侧旁观便是。” 语落，丝丝缕缕灰白之色出现，自秦宇脚下开始，飞快向上蔓延。 眨眼功夫，便将他整个覆盖在内，通体灰白之色，像是一尊石像。 惊怒之后秦宇很快发现，这层灰白之色对他而言，没有丝毫伤害，甚至只要他心神一动，便可以直接打破。 目光微微闪动，他选择暂且沉默，看这尊已经死去不知多少岁月，意识仍未散去的古族，接下来会做什么。 咻—— 破空声呼啸而至，一道又纯粹光芒组成的身影，沿着呈现出来的长长石阶，落在破碎的山巅。 朵儿默眼神扫过，秦宇化为石雕的身体，口中发出一声轻笑，“死了啊，倒免去我一番手脚。” 目光落在七窍散发乳白光芒的古族头骨上，这位西陵神教第一圣徒的眼神，变得无比炙热。 第0752章 道君已殒 朵儿默一步上前，可就在这时他眉头轻皱，迈出去的脚步快速收回。下一刻，一道漆黑裂缝，直接出现在他落脚处，空间震颤着崩溃、坍塌。 圣徒眉头皱的更紧，拂袖一挥身影向后飘飞，平淡眼眸间，浮现冷厉气息。 沐浴黑暗的罪侍，自坍塌空间内走出，她高挑的身躯腰背挺直，呼吸却微微急促。 挣脱朵儿默的禁锢，强行撕裂秘境空间降临到这里，她已为此付出了极大代价。 “圣徒，这里是圣迹禁地，不是你能靠近的地方，马上离开！”嘶哑的嗓音冰冷、淡漠，充满决绝、坚定的意味。 朵儿默缓缓开口，“罪侍，看到故主的头骨，你便没有任何感觉吗？” 黑暗下的罪侍，身体蓦地一颤，冻湖般的眼眸间，浮现几分痛楚。 轰—— 朵儿默毫无预兆出手，抬手向前一按，璀璨耀眼的光芒，如一颗大日降临，将罪侍覆盖在内。包裹她的黑暗，像是烈日下窗上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消散。 “罪侍，你想拖延时间，让神座降临这里，但我既然已经来到，自然已做了准备，一时半刻间神座来不了的。” 第一圣徒微笑开口，脚步向前迈动，“今日之后，我将融合圣君留下的力量，成为他在世间的代言人，借助故主的头颅重生，成为此间天地的主宰。” 突然间，朵儿默脚步停下，一道黑暗力量凝聚的绳索，缠绕到他脚上。黑暗与光明接触的地方，发出剧烈的“滋啦啦”声响，似冷水泼入滚油锅中。 “何必呢？若我成功，亦算你之故主，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于世。” 脚下一踏，缠绕腿上的黑暗绳索，寸寸崩溃消散，光明大日之下苦苦支撑的罪侍，口中发出一声痛苦低叫。 圣徒继续向前，可走了一步后便又停下，两只黑暗力量凝聚出的手掌，自地底钻出各自将他抓住。 朵儿默吐出口气，眼眸间情绪波动，此刻彻底消散。他转身，看着光明大日下，苦苦支撑的罪侍，“原本我欲留你一命，做我座下之侍，奈何你冥顽不灵，只好先送你上路。” 轻轻叹息中，似有一些惋惜、无奈，可他出手却冷酷无情，没有半点迟疑、怜悯。抬手一指，光明大日释放出的光明，瞬间暴涨十倍、百倍，便似一座爆发的火山。 近乎凝成实质的光芒，若利箭刺入黑暗中，罪侍猛地仰头，痛苦尖叫几乎扭曲。沐浴周身的黑暗，已被光芒消弭大半，她的身影变得清晰，凹凸有致魅惑万千。 可圣徒眼中的冷漠，没有因此出现丝毫波动，更不会生出半点心慈手软。罪侍痛苦的声音虚弱下去，待到黑暗被完全驱散，她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到时将没有人可以阻止，圣徒去获取藏在故主头骨中的，道君留在人世的力量。 就在这时，另一颗光明大日出现，它体积小了几圈，光亮也不如圣徒出手耀眼。可就在它出现瞬间，圣徒降临之身脸色大变，豁然抬头死死看来，“神座阁下！” 与此同时，他操控中的光明大日，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光芒，但后来出现的大日，像是有着奇特的吸收属性，绝大部分光芒都被吸入其中，罪侍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 第二颗光明大日间，浮现出一道面孔，其眼眸缓缓睁开，赫然就是西陵神座季向天！ “圣徒，本座很失望。” 朵儿默面无表情，眼眸一片平静，他今日既然出手，便已预料到了此刻的局面。 “季家执掌西陵数十万年，福运绵长世间无出其右，理应遵守时光长河的规律，被逐渐淘汰、消散。” 季向天淡淡道：“季家为道君之选，代掌西陵一脉，你今日行径，违背了道君的意志，便不怕引发反噬，被道法之力焚烧为灰烬吗？” 朵儿默微笑，“神座阁下不必骗我，道君已有数万年不曾降临上谕，西陵在这段时间内，再未诞生过新生的枢机主教、圣徒，神座阁下莫非以为，我察觉不到变化吗？” 他语气感慨，神情悠然向往，“实在难以想象，强大如道君这般存在，竟然也会殒落，这个世界的波澜壮阔，你我只是接触到一角。今日我出手，为的便是借西陵之力，为我开辟出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的道路。” 季向天沉默，似乎默认了他的猜测，就在这时第二颗大日中，他的面孔骤然扭曲，浮现出一丝痛苦之意。 “哈哈哈哈！”朵儿默大笑，心头畅快，“神座阁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正在试图降临地狱秘境吗？我故意留给你时间，就是为了等你陷入，我留下的陷阱啊。” “怎么样？枯魂之气的滋味很不好受吧，这是我耗费了万年时间，才准备好的东西。现在，神座阁下您根本无法再度降临，而等您逼出枯魂之气后，一切都已结束。” “我，西陵第一圣徒朵儿默，将融合道君的力量，在故主之躯中复活，成为祂在世间的化身，将西陵的光芒洒满整个世界。” 季向天沉默，许久后轻轻一叹，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平静。 “圣徒，你想的太多了。” 语落，“咔嚓”一声轻响，自第二颗光明大日中传出，接着是那密密麻麻的裂纹，爆发、蔓延！ 朵儿默瞪大眼，神色惊怒，“季向天！” 轰—— 日影崩溃。 天地间温度疯狂降低，破碎的巍峨山巅之上，一层白霜浮现，以惊人速度向外蔓延。 耀眼光明之下，被打压的无力抗衡的黑暗，此刻剧烈翻滚起来，瞬间变得浓郁、深邃。 就好像是，沉睡中的巨兽，此刻终于觉醒！ 朵儿默面沉如水，降临之身扬起双手，口中发出肃穆、虔诚的声音，“您是永恒，您是寂灭，您包含万物，您归纳为一。” 黑暗的苍穹，被浓郁的乳白色光芒撕裂，一尊巨大虚影从中出现，他身穿青色道袍，身后有日月星辰流转，面庞模糊不清，淡漠眼眸似可倒映出整个世界的流转。 灰白石雕下的秦宇，瞳孔剧烈收缩，他瞬间便确定，这道虚影就是西陵信奉的那位无上道君。可按照西陵神座季向天与圣徒朵儿默的对话，这尊不知存在于哪个世界中的巨擘，应该早已殒落，为何还能够被神术召唤出来？ 道君虚影抬手，向着破碎山巅点落，没有任何气息降临，可秦宇心神却在本能尖叫，魂魄颤栗不止！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浓郁的死亡阴影，似苍穹刹那漆黑，令整个世界再无光明。 “不必慌张，等在这里，看下去就好。”平静声音在脑海响起，透出一丝嘲讽，好似眼前的一幕，在他看来只是闹剧。 秦宇念头快速转动，决定相信他的话，心头暗暗苦笑。事实上面临道君虚影一指之力，他根本没有脱身之法，这种不得不信的感觉，让他内心充满了无力感。 “啊！”一声尖叫，光明覆盖、压制下的黑暗，突然间爆发、喷涌。 光明大日瞬间被黑暗侵蚀，直接跌落其中被吞噬，沐浴黑暗中的罪侍，身躯快速膨胀。 呼吸间，她便有几百丈高，黑暗力量凝聚成甲胄，威势凛凛像是黑暗世界的女战神。 秦宇第一次看清了罪侍的容貌，纵然放大到几百丈高，她依旧给人精致、美艳的感觉，细腰丰胸翘臀，与脸上的冰冷，身上的战甲相映衬，越发让人觉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