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节
走过长长的通道，两侧跳跃的火炬，照耀的众人脸色阴晴不定，凭空生出几分阴森诡异。这通道很长，尽头是一座通体黑色的大门，与周边厚重的黑色岩石一体，只一眼便可让人感受到，它强大的防御能力。 卫子青取出令牌，头顶一道光线落下，扫过令牌后“滴滴”两声轻响，黑色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只不过这大门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让空间微微扭曲着，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造化石碑就在里面，他们四人会守在这里，六个时辰后无论有无收获，都必须离开。”冷冷说完，卫子青转身离开，当真是干脆利落。 四名守卫性质的修士，面无表情站在黑色大门外，给人的感觉就是，四尊面瘫了的门神。尽管这四人，未曾释放出半点强大气息，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们绝对危险到了极点。 谁都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能靠近造化石碑，南越国官方无人跟随，难道就不怕他们，会对石碑造成损伤吗？ 赵九天冷笑一声，“别做梦了，造化石碑乃天地异宝，便是沧海大能都无法，破坏其本体半点。”说完，他大步走出，第一个踏入门中。 年轻修士们纷纷恍然，心想不愧是洗浣殿嫡传，居然连这些隐秘，都能够知晓。刚转过念头，心头便暗骂一声卑鄙，急忙快步跟了进去，一副生怕自己落后，就炼不出生生造化丹的模样。 秦宇没有着急，而是左右打量了几眼，就这一会功夫，门外便只剩下了，他与白凤凤、黑贝贝三人。四名守卫面无表情，根本没有催促的意思，似乎他们的职责，就是人形闹钟，在六个时辰后提醒众人离开。 白凤凤眨眨眼，“宁秦……道友，有什么不对吗？” 秦宇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他哪里看出了不妥，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拖延一些时间罢了，闻言摇摇头，“没事，我们进去吧。” 说着，当先走入大门。 门内门外一步之差，却似截然不同两个天地，暗金色的光芒洒落下来，并不如何璀璨耀眼，有的只是沉默内敛，沐浴其中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弥漫的，浓郁岁月气息。 这应该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石窟，头顶上有着，各种被腐蚀之后，所形成的造型奇特的岩石，在这金光下，竟似镀上了一层玄妙的色彩。 而这暗金色的光芒，源头是石窟中央，一座立在地面的石碑，碑身高丈余，尺寸并不算太大，可任何人只要看到它，便会生出高不可怕的感觉，似乎它伫立在此，同样撑起了天地。 这是一份奇妙的感觉，却没有人会怀疑半点，因为它就是南越国，传说中的无上至宝——造化石碑！ 第0343章 腐烂味道 关于这面石碑，客栈给的玉简中，记载了一些似是而非，捕风捉影的传说，可既然流传了下来，想来无稽之中，总有些可信之处，大意如下： 十万年前，苍穹突然崩碎，虚无之中有大碑降临，激烈角逐后被呼伦一族所得，而后历经万年，族群势力不断壮大，最终建立南越国，传承数十代社稷不殒，最终成为神魔之地，底蕴深厚的王族一脉。 这里的大碑，指的就是造化石碑，其他各种言论还有许多，可归纳起来意思大都相同：呼伦家族昌盛至今，便是因为拥有这座石碑。 真相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可造化石碑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威能，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这威能展现方式，有些与众不同。 修士，且只有年纪，不超过百岁者，面临石碑方有机会，参悟玄妙丹方，炼制出的丹药，就是生生造化丹。 这丹方存乎魂魄之间，似天地意志馈赠，根本不可描述，也无法对外人言，只有参悟者本人可以掌控。但有一点，经过无数次生生造化丹的炼制验证后，可以得到确定，那便是任何一名修士，参悟得到的丹方，都绝不相同。 不过，在这些绝不相同之间，有一点是一样的，那便是炼制生生造化丹，需要损耗炼丹修士的寿元。 寿元这种东西，虽然虚无缥缈，但对修士而言，却是可以被感知到的，一种谁都无法忽略的重要存在。毕竟，归根究底而言，万物有灵进而修行，为的便是完成生命蜕变，变得更加完美、强大的同时，同样可以活的更加长久……客观而言，后者或许是，更加关键的所在。 所以，需要损耗寿元的丹药，就无比诡异且让人心寒，若非炼制成生生造化丹后，可以向造化石碑献祭，进而获得它的丰厚反馈，是绝不会有人，对这丹药有半分兴趣的。 没错，炼制出的生生造化丹，是要对造化石碑进行献祭，甚至有人针对这点，做出了极其大胆的推测——造化石碑，是有生命的，某种他们无法认知的天外生灵。 它接受献祭，便是为了吸收献祭修士的寿元，进而让自己，得以继续存活。所以，造化石碑给予的馈赠，更像是某种交易中的互换所需。 秦宇原本，对这般传闻并不相信，因为一座石碑罢了，即便蕴含着极大的威能，又怎么可能拥有生命。可此时，当他站到这里，真正看到造化石碑时，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看法，似乎真的是错了。 造化石碑表面，并没有任何文字，只存在着一条条，暗金色的纹理，它们彼此交织在一起，像是一片杂乱野草，却又像是，蕴含了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奥秘。它散发着暗金光芒，威严而浩大，磅礴气机隐而不发，似略微动颤，便可让这天地，随之一起震荡。 神秘而强大！ 不过此时，秦宇却穿过造化石碑，耀眼无比的表面，看到了它的内部，一些被隐藏起来的东西。这种东西，叫做苍老、虚弱，又或者是腐朽。 没错，这就是秦宇，看清造化石碑后，心头生出的感觉。他很清楚，这是与小蓝灯彻底融合，成为遥远虚无之外，那片空间的主宰后，他所获得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一切，并非假象！ 造化石碑此时，表露出的一切，才是假的。 吸一口气，秦宇压下心头震动，保持神色平静，却发现自己在看破，造化石碑的虚实后，居然隐约间可以嗅到，它所散发出的，那份让人作呕的腐烂气息。这味道，比埋在地底十数天的尸体，还要浓郁十倍、百倍。 可除了他以外，赵九天、白凤凤等人，却似乎非常享受，靠近造化石碑后的感觉，他们一个个深深喘息，似乎可以吸收到，世间最美妙的能量。 此刻，秦宇心头发寒，他隐约明白，为何卫子青会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又为何会告诉他们，最多只能停留六个时辰。或许，这是他们相对安全情况下，所能承受的极限。 萦绕鼻端的腐烂味道越来越重，即便屏住呼吸，也丝毫不能阻止它的侵入，秦宇只能让自己转移注意。他不再看造化石碑本身，而是专注于它表面，那些暗金色的纹理，果然腐烂的味道开始消散。 这时，进入石窟中的年轻人们，除秦宇之外，都已经走到，靠近石碑的地方盘膝而坐，努力按捺着心头激动，怀揣着朝圣般心态，开始小心翼翼的，参悟起石碑表面的暗金纹理。 因为曾经无数个，自造化石碑中获得了造化的修士，都清楚的说过，这些纹理便是获得丹房的唯一途径。 赵九天盘膝而坐，努力平复心头的震荡与亢奋，如今只是坐在靠近石碑的地方，沐浴着暗金色光芒，浑身上下便暖洋洋的，似乎法力、神念都变得活泼起来。修行之中，一些桎梏的地方，也都隐约间，有了松动的迹象。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南越国至宝！赵九天心头越发火热，对造化石碑的馈赠，有了更大的期待，不过前提需要建立在，他参悟出丹方，并顺利炼制出生生造化丹。 余光扫过周边，同行的各方年轻修士，都已经开始参悟，秦宇孤零零的身影，在后面就格外显眼。看出他的沉默，赵九天心头冷冷一笑，果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看到造化石碑后便已被夺了心神。 这般心性城府，还想炼制生生造化丹？做梦吧！ 宁秦，这次我一定要，将彻底踩在脚下，把你给我的所有屈辱，都加倍奉还回去。眼神露出强大自信，赵九天余光扫过左右，见没人注意到他，翻手取出一只丹药。 的确，参悟生生造化丹的丹方，主要依靠修士本身，可必要的辅助条件，依旧可以提升成功几率。 这颗丹药是临行前一夜，云尊亲自交付给他，明言参悟造化石碑时，可以给他极大的帮助。以袁尊身份，绝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赵九天对这丹药，有着极大的期待。 张口吞下，赵九天眼珠突然瞪大，因为他发现，满前的造化石碑，突然间变得无比清晰，那些暗金色的纹理，似乎篆刻到了他眼珠上，可以清楚的观察到，它的任何一处延伸与曲折。 意识之间，生出淡淡朦胧之感，像是多了几分薄雾轻烟，于是眼前的那些暗金色纹理，开始缓缓扭曲，似乎想要勾勒出某些痕迹。 赵九天心头狂喜，眼前的景象，他曾经听闻过，不出意外这便是，丹方出现之前的征兆。果然，袁尊交给他的丹药，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赵九天将成为，第一个参悟丹方之人！ 眼神横扫周边，看着那一个个苦苦参悟之人，赵同学满心傲然，你们还未窥得门径，我已登堂入室，这一次要让所有人知道，赵某才是南越国，年轻代中最强丹师。 心头之上，正豪情万丈时，赵九天突然发现，此时居然有一双眼睛，正瞪大了看着他，充满震惊。 是宁秦！ 这关注，恰好满足了赵九天同学，心底一丝锦衣夜行般的遗憾，而且是被他最痛恨的宁秦看到，心头无疑更加畅快。 哈哈哈哈！宁秦，看到了吧，赵某我已经，彻底走到你的前面。 心满意足，留下一道冷淡、嘲弄眼神，赵九天收回眼神，开始全力参悟。每一秒，都似乎有极大收获，他脸上逐渐涨红，露出无尽激动。 秦宇的确，正震惊的看着，此时身体微微颤抖，如痴如醉的赵同学。刚才他无意间，看到了赵九天，吞服丹药的一幕，正好奇他在做什么，便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那充斥着整座石窟的腐烂恶臭，及那浓郁到让人无法喘息的腐朽气息，突然之间，似乎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短暂沉寂之后，毫无预兆的开始汇聚，形成一团几乎漆黑的雾团，将赵九天笼罩在内。他每一次喘息，都会吸入无数的，腐烂、腐朽气息，甚至周身毛孔，都在欢呼着打开进行吞吐，脸上露出无比享受、沉迷的表情，眉眼间充斥激动欢喜，似乎他已经在这喘息、吞吐间，得到了巨大的收获。 秦宇胸膛间一阵翻滚，好在有了传送阵的经验，才勉强压下呕吐的欲望，赶紧收回眼神不敢再看。只是心里隐约之间，有了几分明悟，端坐造化石碑前的修士，应该是通过吸收这些腐烂、腐朽的气息，才能获得生生造化丹的丹方。 看了一眼，同样面露茫然，又有几分激动的白凤凤，秦宇心里有提醒她的冲动，可最终还是沉默下去。他不能冒险，任何一点大意，都可能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更何况既然设定了，六个时辰的限制，那说明她应当不会，遭受不可挽回的伤害。 心头暗道一声抱歉，秦宇盘膝坐下，摆出肃穆激动的模样，开始……发呆。 是的，秦宇只是状若认真的在发呆，看透了生生造化丹的本质后，他自然不可能，再主动去炼制它，尽管这会带来极其丰厚的回报。因为他无法确定，炼出生生造化丹后，献祭给这如今，越看越觉得诡异阴森的造化石碑，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秦宇如今考虑的，更多是拖延些时间，最好直至天地杀劫到来，他都不用炼制生生造化丹……不过，这点似乎不太现实，毕竟只有靠近南越国老祖，他才能自天地杀劫中活下来。 不炼制生生造化丹，无法得到南越国老祖关注，便没办法接近他，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秦宇压下这让他，颇有些头疼的问题，自嘲的想，能拖延多久是多久吧。 对这造化石碑，他的确打心底里，万分不愿靠近。 第0344章 绝世好人 六个时辰说长不长，但也绝对不算短暂，发呆的久了，总是会感到无聊。修炼当然是，打发时间最好的选择，可在这里修炼，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秦宇的眼神，开始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些石碑表面，交织的暗金色纹理上。起初，只是想打发下时间，毕竟这些纹理，本身还是很漂亮的。 可不知过了多久，他整个心神便彻底沉浸其中，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这些暗金色的线条，再无他物。 这种恍惚状态下，甚至造化石碑本身，都被忽略掉，只有这些美丽的线条，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是被烙印在脑海中，再也无法抹去。 眼前的暗金线条，开始扭曲起来，在秦宇眼中它们变成，无数条类似经脉的存在，里面有未知的物质在流动。只是，这些暗金线条们，绝大部分已经堵塞、枯萎，出现许多斑点与断截，无法再顺畅流通。 当秦宇的关注，集中到其中一条，堵塞的暗金线条上时，耳边似乎听到了，压抑而痛苦的喘息，感受到了它传来的渴望。这渴望涌入心神之后，便转化成为，一条条只能被秦宇感知到的信息……一丝悸动，毫无预兆自心底深处涌出，秦宇蓦地惊醒，眼中皆是震惊。 这……这是……丹方…… 几乎同一瞬间，南越国王宫深处，地底某座祭坛上，九盏油灯围绕成圈，跳跃的暗淡碧绿色火焰，隐约照亮其中盘膝而坐，形如枯骨的身影。突然，这身影睁开双眼，似两道闪电，瞬间撕裂了黑暗。 第一日，便有人参悟到了，生生造化丹的丹方，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难道宁秦那小辈，真的是他改变命运，重获新生的契机？ 枯骨般身影抬手，在虚空一点，那干瘦苍老如枯枝的手指，似乎略微用力就会折断，此刻却自指尖中，喷涌出强大无比的力量。这力量贯穿了虚无，横跨遥远距离，直接落在王都边缘，那座守卫森严的四方建筑中。 某座大殿中，表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大钟，毫无预兆自动震鸣，低沉且极具穿透性的声音，瞬间响彻八方。正相对而坐，吃喝畅饮的秦总管，蓦地抬头眼中精芒爆闪，口中低喝，“卫大人？” 卫子青已然起身，脸上笼罩的些许醉意，悉数消失不见，称身开口，“请总管稍等，我即刻便去！” 转身就走，秦无殇却等待不住，略一犹豫，大步跟在后面。 “哈哈哈哈，我找到了！丹方，这就是丹方！”赵九天仰面大笑，激动声浪不断回荡，将沉思中众人惊醒，纷纷露出惊疑之色。 年轻人们心头，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短短一日时间，只能初步适应造化石碑的气息，怎么可能悟到丹方。 可接下来一幕，将他们的侥幸，彻底撕成粉碎。 黑色大门悄无声息打开，卫子青大步而来，身后跟随着，神色欢喜的秦总管。 “谁参悟了丹方？” 赵九天起身，躬身行礼，“卫大人、秦总管，是晚辈。” 卫子青脸上，绽放温暖笑容，“原来是赵九天小友，果然是少年天骄！” 一脸赞叹之色。 秦总管暗暗皱眉，扫了一眼，似乎有些无措的秦宇，心想居然不是他，这倒是出乎意料了。不过，哪怕不是宁秦，第一日便有人顺利参悟丹方，依旧是好事！ “赵九天小友，不愧是洗浣殿嫡系，第一日便可参悟丹方，纵观生生造化丹炼制以来，尚且是第一次。”秦总管转身微笑，“卫大人，赵小友接下来，就要劳烦你照顾了，定要满足小友任何需求，争取早日顺利炼成丹药。” 卫子青大笑，“这是自然。赵小友，即日起你不必再来回奔波，就在这里住下，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赵九天一脸喜意，“多谢卫大人、秦总管。”眼神扫过周边，尽管竭力保持平静，可那份傲然之意，依旧清楚的很。眼神所至，一位位年轻修士低下头，尽管不愿承认，可赵九天的表现，的确比他们要好太多太多。 最后，这眼神滞留在秦宇身上，发现他的错愕之后，赵同学心头更加畅快，宁秦啊宁秦，今日便是赵某洗刷耻辱，再度扬名之日！ 意气风发的赵九天，被卫子青、秦总管微笑着带走，可以预见接下来，必定会得到最好的招待。经过这一番打岔，年轻修士们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参悟造化石碑，所以今日便提前结束，被带领着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