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歪歪，设下同心结
雨哗啦啦的拍打窗檐，夜里的雨格外清冷，回家的人是否庆幸自己能躲进一个温暖的房间。可是，元洪的笔却不停地绘画着丑陋的人世间，他并不觉得悲伤，也不气愤，只是一昧的画着画。 “咚咚咚～”元洪听到了一阵平缓的敲门声，但是他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打算来开门，然而这敲门声并没有因此停止。元洪本想忘记声音的存在，可是这轻缓有力的节奏根本停不下来。 “别敲了……别敲了……”元洪先是在心底默念着，最后终于奔溃呐喊了出来。这一刻，门忽然打开，夜里的风雨如鬼魅般卷进来。 “你们是是谁？鬼还是妖怪……我不会怕的～” “不怕妖魔却怕人吗！”歪歪轻语道，她身上并没有被沾湿，而边上却是一地水渍。 “好久不见，哥哥。”三石也跟元洪打招呼。 “你是……那个孩子……” “嗯！” “不对，你不是孩子。” “哥哥好厉害，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我……不厉害的……”元洪支吾着，歪歪却在这时悄然走近了他，握着他的手巡视着他的心。 那一天，小兰被元洪的石头打伤陷入昏厥，由于击中要害小兰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那时小兰的父母来到他家大闹，而他的父母只能苦苦说着对不起，甚至答应卖掉房子治好小兰。那一声声的对不起和小兰昏迷的模样在元洪的心里缠绕着，可元洪的妈妈却总抱着他说“没事的，没事的，孩子……都会好起来的……没事的……”一边说一边哭着，可她总还是笑着…… “对不起，对不起……”元洪内心的痛苦唤来了游走在人间最微弱的宿灵，那种灵本是虚无的，却会在人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有了影像。 “要救她吗？”灵在雪白的墙上献出黑色的字体。 “嗯……” “那么，就画画吧！”那些字显示完就消失了。 “画。” “画出你内心所有的恐惧，从今以后你的生命里只有阴暗的画。” “这样她会醒过来吗？” “会。”这个字浮现以后墙面上便再也没有出现黑色的字，仍是一片洁白。 歪歪在元洪的回忆里现身，她在边上说：“原来他已经和宿灵写下契约了，怪不得看出我们不是人。” “我就说这一点怎么聚集了这么多邪祟，居然都是他召唤来的。”三石弟弟回应道。 “宿灵想要完全占据他的身体就必须摧垮他所有的意识。”歪歪一面说着一面寻找元洪内心深处的其他记忆。 后来，他们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园地，那是向日葵和夕阳组成的美丽画卷，这就是一切都开始，所以只能从这里结束。 “回家了，傻瓜……”一个模样像极了小兰的女孩把元洪从睡梦中叫醒，“大家都回去了，你怎么还藏着啊！你爸妈正到处找着你呢？” “我一个人找不到回去的路。” “那我带你回去吧！” 女孩拉着他的手，穿过金色的向日葵园，他们的手拨过绿色的叶子和枝干，金色的花盘摇曳着，两个孩子露出纯真的笑容。 再后来的故事里，元洪幸福的长大，那一次向日葵园的邂逅成了他最美好的回忆。 “这是你最想要的吧！”看到元洪微微睁开眼睛，歪歪便和他说话。 “是梦啊！” “对。” 元洪的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美梦了。 “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未来还有好远。这几年不仅你痛苦，连你的父母都在悔恨中，但是他们不知道你的内心已经痊愈，在你和宿灵定下契约的那一刻，你的心就已经被治愈了。” “你知道了？” “刚知道的，你用余生换回了小兰的生命。” “我只想让一切早点结束。”元洪伸出手，下滑的衣袖暴露了他已被侵蚀的身体现状，他人还活着却散发着尸臭的味道，还有那寻常人看不见的腐烂面积也扩大到一定程度。 “我来得有些晚了，但是还是给你一个礼物吧！不管你用不用，我只管给你了。”歪歪拜托三石退去恶灵，施法让元洪的意识摆脱宿灵的控制。 清晨，马路上雨水痕迹未干，但是阳光已经冲破云层光临大地。 “早上好！” 小兰路过元洪家的时候，竟然听到了元洪跟自己打招呼的声音，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小时候上学时的情景，那时元洪总是急忙忙的从家里冲出来跟上她。 “早上……好……” 元洪从家里收拾了一堆垃圾出来，正麻烦着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要是给环卫工看到，会气死吧！” “嗯！”小兰惊呼着，“你在收拾家里？” “对吖！可是有点多……” “应该挺多的……” “你要不要帮忙啊？小兰……” “啊……哦……好啊！”事后，小兰挺后悔的，因为元洪家里是整整收拾了一个礼拜才弄好的，可是这几天他们一起整理、采购、说笑……如果不是元洪残疾的腿，小兰几乎都快忘记元洪的遭遇和他所做的事情了。 “一切都好起来了呢！”小兰这样安慰着自己，尽管回家的时候她觉得是那么孤单。 “小兰……”元洪在她家门口叫着她的名字。 “都说了打个电话就行嘛！干嘛喊那么大声……”小兰一边抱怨着一边跑着下楼。 “一起看画展吧！” “现在……” “嗯嗯～” 也不知道元洪在哪里知道那么多活动的，这几天一直带着小兰四处跑，这次又莫名其妙的带着她看画展，到了画展上，元洪就跑没影了。 “他到底去哪儿了，我又不懂画画……”小兰正无聊着，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语气像极了年幼时的元洪，就连笑容也是。之后，两人谈天说地的，不知不觉画展展览时间也结束了，两人从人潮中走出，元洪忽然从背后跳出来，说：“对不起，我迷路了。” “你真是的……”小兰有些许埋怨的意思，但碍着陌生人的面不好意思发脾气。两人在回去的途中，元洪忍不住调侃小兰邂逅的对象，小兰却说两人没有联系方式的。 这时，元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同心结，那一瞬间他牵起小兰的手，同心结融进了小兰的掌心，那就是歪歪给的小礼物，遇见有缘人的时候，同心结便会消失，且会把俩个人的心紧紧扣在一起，那是很古老的法术了。 “还以为他会自己用呢？”看到这一幕，三石弟弟有些惊讶。 “大概是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才想帮她找到有缘人吧！”因为担心出现意外，歪歪和三石只好一路暗中观察。 在回家的途中，两人经过底下通道，却在那遇到了一个流浪汉，那流浪汉躺在席子和被子间，边上还有一个麻袋装的行李，看模样和乞丐无异，只是他没有乞讨，所得到的吃食却是别人吃剩的食物。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元洪端详着流浪汉的面容，白色的头发和胡渣看上去似乎经历了不少风霜，脸上的污垢也盖不住发皱的皮肤，可是他的眼神元洪记忆深刻，他就是当年打断他的腿逼迫他乞讨的男人。 元洪看着他，他在乞讨吗？元洪从口袋里拿出10块钱在他跟前，两人的目光对视着，流浪汉忽然惊恐的躲进被窝，他在忏悔吗？还是害怕被报复？ “走吧！” “嗯！” 元洪觉得他不会忏悔，那种男人怎么会懂得救赎呢？他战栗着，只是担心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可能会报复他……或许，他已经遭到了报复。 “那个人……你认识吗？”小兰弱弱地问。 “不太记得了，应该不认识吧！” “那就好。”小兰很担心元洪再度堕落，但现在看来他的心态已经好转。 “小兰，你一个月以后再来找我吧！我想给你一个特别惊喜。” “一个月……” “嗯嗯～”元洪爽朗的笑着。 “好的呦～” 金色的向日葵摇晃着摇晃着，女孩的长发在奔跑中飞扬…… 小兰在等他的第二十九天里，忽然接到了警方的电话，当她赶到元洪家中的时候，法医正扛着尸袋离开，隔着袋子小兰都闻到了剧烈的腐烂味，蝇虫远远跟着…… “这几天天热，邻居闻到了腐烂味就报警了，听说他有一个月没出门了……”警察负责人解释说。 “应该是二十九天……” “他有留下遗书和东西给你，你可以先确认下，等案子结束后遗书会交给你。” 小兰透过门缝，看到了室内墙壁上画着一幅美丽的向日葵画，画中的少女仅有一个背影，但是她知道那是自己。 “来生我就会好好珍惜你了！对不起，小兰。”元洪的遗书是那么简单，可是小兰不想听到对不起啊！ 元洪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就吊在这幅画跟前，死前面对着这幅画，因为他在追逐着画中的女孩。因为最后一刻的释然，他的灵魂得到了解脱，宿灵只是腐蚀了他的肉身，而他的灵魂……小兰悲伤转过身时，却发现花盆闪着绿光，她走进一看盆中长出了向日葵花苗。 “向日葵很高很高，就像森林一样……” “骗人～” “没骗人，这次回去我让爸爸拍照给你看。” “好啊！” 很快，这几栋老宅被开发商看中，小兰搬到了新家，也有了新的生活。 某一天，她和男朋友来到妇产科检查身体，在婴儿房里看到两个刚出生的婴儿一直对自己笑，连他们各自的父母都觉得奇怪，可小兰看到他们却很亲切，那笑容很温柔也很熟悉，有点像许久不见的爸爸妈妈。 人生际遇是特别的，有时候它像是已经写好结局的话剧，只是有些演员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如何，而有些是已经知道结局了，却演出一副根本不知情的模样。 你和我的相遇，是不是也只是故事中的一截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