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桑，古木上缠绕的一缕纱
街上人越来越少，小桑好像特意把梨子带到僻静的地方，这一带树荫郁郁，树影斑驳，路越来越窄……在梨子的视线里，小桑轻柔的发丝挡住了前面的一切，他只能顺着她的牵引，被动的跟着她走。 渐渐地小桑的步伐放缓了，白灰色的墙面红色的瓦，小桑竟然把他带到了寺庙前。 “你还记得这里吗？” “这里……”梨子思忖三分说：“我没来过这吧！” “那好遗憾……” “是啊！但是这里很美很平静……已经是深冬了，这里的树木还是那么繁盛。” “因为有神的护佑啊！还有……寺庙管理员的悉心照顾嘛！” “也是啊！”梨子呵呵笑着，被突然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浑身都不得劲。 “你听。”小桑微微斜着头倾听，一道从街巷传过来的清风，让梨子的神经都放松下来了。 这风就像是信使，不知它从何而来，不知它从何而去，只知道它经过你身旁的时候，在你耳边仿佛留下了话语。 “腊月初八，等你来接。” “腊月初八……”梨子不知不觉的哭了，但是那不是他的眼泪。 “你好啊！” 在睁开眼的时候，梨子的周围只剩下一片树。当然，还有一个呼唤他的巨大婴儿，正用黑色的眼珠子直视着梨子的脸。 “这么可怕，我一定在做梦吧！” “你是在梦里，但是你会永远停留在这个梦里的。” “为什么？” “因为做梦的那个人不想醒来吖。” “你怎么知道做梦的人不会醒。” “不知道，一个人说的。” “谁说的～”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巨婴的哭喊里竟传出了数十个婴儿的哭声，他们激烈的刺激梨子的耳膜之后，便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纷纷扬扬的落叶。 这时，梨子方才想起小桑，他在林间呼唤着小桑的名字。阳光流逝在青葱的叶面，撒下斑驳陆离的影子，穿梭于林间，梨子的步伐渐渐紊乱，他开始迷失错乱，这是一场噩梦，可是他没办法清醒。 “为什么会这样？快醒过来啊！快醒过来……”梨子已经精疲力尽，头上渗出来的汗如雨下，最后他瘫痪在林间，看着树叶盘旋，脑海一片混乱。 “梨子，不要害怕，这场梦很快就醒了～”在梨子的耳畔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但是当他转头望去，只看见一个女孩模糊的背影，只记得她微微晃动伞柄，回眸一笑。可是，他就是看不清那个女孩的脸。 这时，梨子觉得有道光特别的刺眼，他向着光亮走了几步，发现前面有一面镜子。原来这是一面八卦铜镜悬在桑树上，这棵古木长得十分漂亮，叶子都是绿油油的，周围悬挂着微微褪了色的带子还有其它饰物。梨子暗暗想道难不成自己还在寺庙里，这棵树应该是寺庙的古木吧！他的指尖轻触树皮，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个叫小桑的女孩，可能和桑树有关。 “腊月初八……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在腊月初八那天死掉的。”巨婴再一次出现，这时候的他好像震惊一点了，梨子看到他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反问说：“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就是我们啊！”这时巨婴发出的声音就像童声合唱一样整齐，“我们这群小孩都是同一天死掉的，在这个地方我们的灵魂无处安放，又很弱小，所以就有人把我们聚集再一次，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们怎么会在腊月初八死掉呢？” “因为天上的星星出现了荧惑守心的异象，新皇怕亡国，就让我们为老皇帝殉葬了……” “难不成这是老皇帝的梦？因为他死了所以这个梦不会醒，不过与其说是不会醒倒不如说这里被封起来了。”梨子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这几个孩子那么脆弱，一说估计就暴走了。 梨子抚摸着桑树的躯干，默声念：“小桑，如果是你的话，请把我带回现实世界，好吗？”在他祈祷间，树上飘下了一条绛红色的纱，梨子伸手去接，只感觉着纱轻薄如翼。 “桑姑娘的纱，哦……你是他远方的情人……” “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吗？腊月初八，原本是你们的婚期，不过那天你没有出现……也好在你没有出现，不然你也会死……那一天，我们整个村子都被烈火包围着。” “你们不害怕吗？” “一开始很怕，可是每一次害怕的时候，这棵古木就会让我平静下来，它好像是一棵守护树，保护着我们。” “怪不得你们比刚刚平和多了。”梨子紧紧拽着红纱，拽得手心出汗，他心里在想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毕洛以前遇到的也是真的？这不是梦？ “小桑，你到底是谁？” “你在找桑姑娘吗？” “对。”梨子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等着巨婴回答。 “我们所有人都是被赶到一个石室，被乱箭杀死的，但桑姑娘是被活埋的，所以不知道她的灵魂去了哪里，那个人说桑姑娘的灵魂被封闭在最阴暗的地方，那里黑漆漆的。” “她为什么会被活埋？” “听说，有人把她的画像送到了老皇帝手中，想要承乐老皇帝，结果隔天天现异象，那些人就认定桑姑娘是妖孽转世，老皇帝一死，桑姑娘更活不成了，然后我们整个村也没了。” 梨子听完，心里也感慨了一番，古往今来想要承乐别人走捷径的人，总有牺牲，只不过有些人让别人替他牺牲了。梨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桑姑娘，腊月初八，我来接你了。” 只见老桑树根部开始摇晃，巨婴吓得瞬间没了影，树身正裂开一道缝隙，浮现出一个女子形态，她穿着与梨子手中一样的绛红色，松散着头发，凌厉地看着梨子说，“她终于把你送过来了。” “小桑还是桑姑娘？”梨子往后挪了几步。 “连我名字都不记得了吗？当初不就是你把我的画像送给老皇帝的吗？为了让自己得到升迁，把自己喜欢的人送给昏聩的老男人，还连累我和整个村子的人都丧命，害我在封闭又黑暗的地方……呆了那么久……”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的心……你的心还住着别的女人……” 桑姑娘步步紧逼，梨子迅速的往后退，就在桑姑娘即将抓住他的那一刻，八卦镜再一次闪烁，桑姑娘被逼回了树内。 “你骗我，你说你会让我复仇的……” “没骗你啊！”倾城梦从天而降，一抹白裙绽开如花，她一把拂过梨子的肩膀，对着桑姑娘笑说：“我只说过让你见他而已，你那么怨念那么深，整天给小桑托梦，我是看不过去才帮她的……我怎么舍得把这个孩子教给你。确切地说我是要帮你的后代小桑，而不是你。” “那不是我的后代，是孽种，当初就不该偷偷把孩子生下，还托人把孩子送到他跟前，早知道……早知道是他就应该把孩子掐死。” “自己信错人，又能怪谁呢？你眼前的这个人叫黎子纾，不是你的情人，他俩只不过是有些相似而已。”倾城梦把手一挥，八卦镜便闪现出一些场景，“你死了以后，那个送画像的人自然也不会好过，他被罚为奴，被人奴役鞭挞了几十年才死呢？” “是嘛？”桑姑娘忽然有些悲伤落寞，“他一定很后悔……后悔遇到了我……那我的女儿也很苦吧！” “很苦……三代男为奴三代女为娼……你对后代的诅咒早就应验了，那也是你的后代啊！现在你又来缠着不该受你连累的后代，逼得她来找我……求我让你消失……而且啊！这些孩子以及这个村子里的人，根本不是因为殉葬的原因不能离开这里，而是被你的怨念缠住了。” “所以我一消失，他们就解脱了……原来所有人都等着我消失……”桑姑娘苦笑不得，仿佛再说自己的一生不过笑话一场，却成了别人憎恨的对象。她也很哭啊！地底下那么地阴冷那么地黑暗，她还记得自己被活埋的样子，没有办法呼吸只能苦苦挣扎，那些埋土的人就像无情的魔鬼，一铲子一铲子把自己送上了地狱，当她想要逃离的时候，却被铲子狠狠敲打了回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受到惩罚，为什么没有人同情她也没有人想救她，村子里的人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死……虽然最后他们都死了，但是那场充满咒怨的火却是她造成的。 “也不是啊！我就很喜欢有个性的灵魂，就好像我家黑娜娜一样。”倾城梦接着说道：“活人说话套路太复杂，目的也不尽相同，但死人的套路就很干脆，就是没什么回转的余地了。” 黑娜娜闻声而来，取下了树上的八卦镜，对着桑姑娘招手，而桑姑娘就跟着去了。在铜镜前，桑姑娘展开双臂，宛如一阵清风涌入了镜中，顺带卷走了梨子手中的绛红色的纱。那一刻，镜子的男人微微抬起头，露出震惊的神色，他仿佛也想摊开双臂，迎来的是一道黑鞭，也许那一刻他也看到了心爱的人了，却没办法在簇拥。 “黑娜娜。”梨子急切的唤了一声，却被倾城梦拦住，她嘘声后说道：“她召唤的可不是你哦！” “黑娜娜，你还记得毕洛吗？她在找你～” 这时，桑姑娘已经走进了镜子，但是黑娜娜的眼波却出现了不一样的颜色，很明显她的内心有些动摇。 “傻小子，你可以睡了！”倾城梦用掌心挡住梨子的眼睛，将他往后一推，梨子只感觉自己脑背撞到了东西，超级疼。 就在这期间，梨子是真的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撑着伞的女孩再一次出现，因为似真而非，梨子醒来以后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真的了。在身旁的小桑告诉他，他一回来就昏倒了，没办法只好又送回病房了，所有人都证明他昏倒了，但是他却总觉得自己去了别的地方，所以他还是很纠结该不该把梦里的事情告诉毕洛，或许毕洛很想知道。 “我是不是也走火入魔了呢！” “梦里有些东西是和你心里想的有关哦！哪怕她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也有可能是你非常在意的东西或者人哦！”小桑这俏皮的声音，倒是像极了倾城梦。 可是，这句话无疑让梨子坚定了一点，他终于打通了一个电话，只听电话那头：“喂喂喂……找谁啊？” “歪歪。” “梨子吖，你声音怎么那么憔悴呢？” “我没事，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姐……就是你姐姐回老家……” “喂喂喂……我这边信号不好吖！没关系，你东西我给你放回去了啊！” 歪歪挂掉电话，和三石弟弟面面相觑，“梨子怎么还记得师叔祖的事情？你不是抹杀了他的记忆了吗？” “没抹清楚吧！奇怪，他对师父的记忆很多吗？” “会不会是因为经常和我们在一起，导致他身上也有些灵力了，所以你的小法术就失灵了？” “也许吧！哪天你去测测他对师父的记忆还有多少，省得我删漏了！” “好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