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孟江南虽与向漠北行过无数次鱼水之欢,但大多时候都是在只能朦朦胧胧地瞧见彼此的夜里,少数时候在晨间,而在晨间行事的大多时候她都是闭着或是垂着眼不敢多看他,如眼下这般不着。片缕地站在他眼前穿衣还从未有过,因为一直来他都是起得比她要早,又或是夜里翻覆毕了之后他们各自都会将衣裳穿好。 且现下天光已经大亮,他能将她浑身上下任何一处都瞧得尤为清晰,这让在这夫妻之事上仍旧娇羞得像是初。夜一般的她如何不羞臊紧张? 她背对着向漠北,然而依旧紧张得抹肚的系带系了好几次都系不上。 向漠北则也坐起了身,坐在床沿上,看孟江南那在明亮的日光中细嫩得仿佛透明的蝴蝶骨上的肌肤,她的长发一同揽在右边颈侧,他能清楚地看到她后颈上那细细密密如初生婴儿般的小绒毛,看她那于她手中迟迟都系不上的藕色系带。 她的柔荑看起来比那系带的藕色还要娇嫩。 看着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一手拿过了她手中的系带,一手轻轻揽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前靠,语气有些低沉:“我来。” “不、不用了嘉安,我自己可以的。”向漠北那微微凉的指尖碰到她赤着的背时,她的手臂上瞬间冒出了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与此同时往前跨了一步,以拉开与他指尖的距离。 谁知她将将跨出一脚,向漠北便在她腰上掐了一掐,使得她浑身一个激灵酥软,非但未能将后脚也跨出去,便是跨出去的那只脚也都收了回来。 她的耳朵很敏感,她那从不曾晒过阳光的细嫩腰肢亦很是敏感,向漠北便是掐着她腰上那最细嫩之处,不仅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来,还让她坐到了他腿上来,又一次道:“我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方才更低沉。 孟江南绷直了背,一动不敢动,生怕他又掐上自己的腰。 她受不了。 向漠北修长的手指勾着她颈后那嫩藕似的系带,不紧不慢地将其系上。 孟江南想叫他快点儿,因为他的指尖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划过她脊背的感觉让她觉得好似有蚂蚁在她背上爬动,难耐得很。 然而他的动作却是很慢很慢。 “嘉安,好了么?”当向漠北系上她腰后系带时,她忍不住问他道。 “嗯。”他慢悠悠地将她腰后系带打上结抬起头来时目光扫过了那在妆奁旁冒着嫩绿芽儿的“种生”。 他手上仍拿着她腰后系带尚未松手。 他忽然想到了十七那夜做的梦。 他的目光自那碗生机勃勃的绿豆芽移向拿摆着着它及妆奁的妆案。 他的双眸倏地红了起来。 孟江南此时忙自他腿上站起身,飞快地拿起放在枕边的单衣来穿上,向漠北此刻也自床沿站起身,却也有拿起单衣裤来穿上,而是走到床榻边的木施前,扯了昨夜挂在上边的氅衣来披上,尔后走到了倚墙而置的妆案前,看着那碗绿豆芽儿。 孟江南穿上单衣正要系带,忽见向漠北已站到了她的“种生”前,担心其一个不悦就将它给扔到窗外,情急之下顾不得将衣带系上,急急来到他身旁将那碗绿豆芽捧到了手里来,转身就往屋门走去,一边道:“我这就将它拿到外边!” 只见向漠北长臂一伸,不仅当即就将她拉了回来,还将她圈到了怀里来,就将她圈在妆案与他之间,背向着他。 他双手环过她的腰,微微低下头,贴着她的耳鬓,双手手心贴着她的手背,与她一齐捧着那碗生气盎然的种生,还用指尖轻轻拨了拨上边翠绿的小芽,温和道:“长得比我离开静江府时茂盛多了。” 孟江南一双手将瓷碗抓得紧紧的,靠在向漠北怀里,听着他的话看着他手上的动作,错愕不已。 嘉安不是……不喜它么?怎会…… “小鱼无需将它拿走,将它放在这儿就很好。”向漠北说着又再拨了拨那群可爱的绿芽,“我也不会将它扔掉的。” “可是……”孟江南又惊又喜,还有些不敢相信,“嘉安不是不喜它、不想瞧见它么?” 所以乞巧节那日。他见到这碗种生之后不仅反应淡漠,还疏离了她。 嘉安他并不盼着他与她的孩子。 向漠北沉默了下来。 被他圈在怀里的孟江南不敢动,也不敢催问。 他将她愈搂愈紧,那贴着她手背的双手也将她的手愈抓愈紧。 好一会儿,才听得他声音低低道:“小鱼,我生来便有心疾,我原本仅是活着就极为不易,如今是怀曦让我能像寻常人一般活了下来,我从来不敢去想我的孩子会是怎般模样……” “小鱼你说,我这般的人,能生得出怎样的孩子?” 像他一样成日受着心疾的疼痛折磨? 他不想他的孩子来承受他所承受过的那些病痛。 他不是喜爱这碗种生,更不是不想瞧见它。 他只是觉得他没有这个资格。 她满心欢喜与期盼,可他怕是只会让她失望。 他没有康健的身子,他怕是给不了她想要的。 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话语里是浓浓的自嘲与伤悲。 这般的他,令孟江南的心生生的疼。 她想转过身来拥抱他,可他将她搂紧得容不得她转身,她唯能将手里的种生放下,交叉着双手与他十指紧扣,侧过头来将额抵在他的脸颊上,轻声道:“嘉安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嘉安的孩子一定会是个好孩子。” 向漠北摇了摇头,嘴角扯起的弧度愈发自嘲,他张张嘴,显然想要说什么,然最终又甚么都未说。 他甚话都说不出口。 抑或说,他不知该和孟江南再说什么。 孟江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双手扣得更紧,扣着的是她对他死生不易的情意。 “嘉安可是忧心生出来的孩子浑身是病不好养活?”孟江南声音轻轻柔柔,怕极了会伤到仍有心结的向漠北。 他不做声,身子却是僵得厉害。 显然孟江南说对了他心中所忧。 “嘉安呀……”孟江南将脑袋靠在他颈窝里,拿着他的手一起去抚摸那碗种生,一下又一下,“要是孩子生来体弱,那我便多花上心思照顾他,多花上十倍或是数十倍的心思我都不在乎,嘉安与楼先生习过医术,嘉安是大夫,有嘉安和我一块儿照顾他,他会安然长大的。” 她从他话里听出了他的忧虑与不安,她不想他难过,不想他伤心,她只想他好好的,至于孩子,她不是非强求不可。 只要他此生安好,她可以甚么都不求。 “若是不能有孩子的话,只要嘉安一直在我身旁,我亦是知足的。” “所以嘉安,不要觉得难过,也不要心中有愧呀。” 她的面上没有慌张,亦没有伤悲,反是扬着浅浅的笑,仿佛不是在说一件悲伤的事情,而是在描绘未来的美好模样似的。 然她话音才落,向漠北便发狠似的咬上了她的颈窝。 很疼,她却未有哼上一声。 向漠北心中有气,气他自己只会让她失望难过。 他是男人,是丈夫。 他说过,要给小鱼一个家。 一个完整的家,父母与孩子缺一不可。 “小鱼……”他松开了孟江南的颈窝,伸出舌去舔那险些被他咬出血来的深深齿痕,像是困兽一般小心翼翼地问,“若是孩子也像我这般,该如何?” 孟江南想也未想,即道:“我会加倍地疼他爱他照顾他。” 只要是嘉安给她的,无论他康健与否,都是他与她共结连理的见证,是他与她的骨血,是上天赐予她最珍贵的宝贝。 她嘴角上扬,眸中满是星光。 向漠北却是倏地红了眼。 他在她身后,他看不见她的眼她的脸,可他听得出也感觉得到她在笑,明艳却柔软。 他猛地将她压在了面前的妆案上。 孟江南察觉到身后的异样,骤然心惊,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他掐着腰,不仅挣脱不了,反还无力地倾在了妆案上。 “嘉安不可以了,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她急道。 不是担心自己受不住,而是怕他吃不消。 向漠北却是张嘴就咬上她的耳廓,语气低沉如生着闷气,“我自会慢着些,小鱼无需担心。” “可是、可是看天色已经快到午时了呀……!”这般时辰还未出屋的话,该让人做何想? “待会儿我让向寻将饭食端到屋里来便是。”向漠北描摹着她耳廓的形状,鼻息粗重。 “……! 彼、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孟江南心知自己根本是劝不动箭在弦上的向漠北了,只能咬着唇退而求其次道:“那嘉安回到床榻上去可好?” 他们前边便是窗户,虽然窗户未开,可窗纸这般薄……若是向寻前来,又或是阿睿来找她或是找嘉安上课 她正想着这般难堪的问题,外边便传来了小阿睿的声音:“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emm……老脸一红,嘻嘻嘻,嘿嘿嘿,啦啦啦。 第146章 、146 阿睿是个听话又懂事的乖孩子,并未有去叫醒向漠北的打算,而是在坐在前厅门槛外的小凳上一边挼着趴在他脚边的阿乌背上的毛,一边摇头晃脑地倒背《颜氏家训》与《千字文》,乖乖地等着向漠北起床教他新功课。 向云珠本已起床,今日本也还应由她来再教阿睿一日,奈何她见着向寻时见他正在准备大分量的食物,匆匆吃了早饭后告诉阿睿他今日的课由他的爹爹来上了之后便回了屋去。 正巧与打着哈欠来找吃的楼明澈打了个照面。 然而她像没看见他似的,垂着眼睑匆匆与他擦肩而过,楼明澈连个张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只见他转身去看向云珠,显然是想要叫她,可他张了嘴后才发觉自己也不知要唤她做甚么,又能说什么。 于是他闭上嘴,有些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尔后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耸肩笑了一笑。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就很好。 他啊,本来就不值得。 楼明澈吃得肚子胀鼓鼓后就着门槛坐下,就坐在小阿睿身旁,托着腮歪着头问他道:“小乖睿,你爹爹已经回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还不去找他给你上课?” “爹爹身子不好,赶路好累,要多睡会儿。”小家伙停下挼着阿乌的动作,抬起小脸来看着楼明澈,一脸的天真,“阿睿不能吵爹爹。” 楼明澈挑了挑眉:“小家伙,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爹爹就算再累,这会儿也该睡够了,该起床了。” 小家伙眨了眨眼,“可是爹爹还没有起床呀,那不就是爹爹还好累还要再多睡会儿吗?” “才不是。”楼明澈故作一脸严肃认真,“你爹爹早就歇息够了不累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