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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闻讪讪地站起来,给许涵昌让地方:“哦。” 许涵昌把盆子立起来放在墙角,卓闻刚刚蹲着的地方,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趁着爷爷不在,你赶紧走吧。” “许哥。”卓闻叫了他一声。 许涵昌警惕地站得离他远了几步:“干嘛?昨天我都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好自为之啊。” 卓闻实在是没有能留下来的理由,他只能在许涵昌的催促下抱着那床保温毯被赶出了许家。 “许哥,再等一会儿好不好,司机快到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卓闻站在门口哀求。 许涵昌冷漠地把门挂上了锁:“不行,爷爷一会儿就会回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到村口等着吧。” 卓闻眼睁睁地看着铁锁咔嚓一声合上,在面前无情地晃了晃,只能抱着毯子跟着许涵昌走,刚上脚的皮鞋上全是泥土。 “别跟着我。”许涵昌在村口对他说,“你就在这边等,你司机一来就能看到你。” 许涵昌说完,就上了一辆路边的面包车,扬长而去。 卓闻一筹莫展,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小宋——哦,你在路上了啊?别来了,回去换个大车。” 许涵昌坐在面包车上生闷气,他生自己的气。 他不应该再招惹卓闻的,一丁点儿都不该。 怎么就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欠了卓闻这么大一个人情。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想着卓闻这时候应该也快走了,以后避着不见就是。 就在许涵昌走后不久,过岗庄的大喇叭响了,村支书的声音响起:“全体村民注意、全体村民注意了啊!今天这个县里来人了,大老板。全村,啊,五十五岁以上的村民,免费体检一次,免费体检一次!这个大巴车就停在......” 许涵昌跟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去镇上找开发商讨说法,几人在各部门周旋了一天,连饭都没吃上,就被人打发了回来。 几个人都很丧气,快到村子的时候,开车的大哥看着眼前荒凉的路,不无感慨地说:“要不,咱就搬吧。” 许涵昌虽然成年了,但是社会经验并不多,被拉上也只是看着有气势,凑数的。他一言不发,看着窗外黑黢黢连个路灯都没有的大片土地。 “开的条件太不像话了啊。”许涵昌后邻居家的哥哥愁眉苦脸,“搬了家,给的这点钱上哪儿够用。别说买房子,就是再自己盖,也不够买瓦了。” “上次不是说了,再不搬他们就照样开工,以后给的钱更少,要么就不给钱了。”开车的大哥骂了一句,“这群狗娘养的,要是别的也就算了,开化工厂,真@#¥%……涵昌,你念过书,你说这种事打官司能行吧?” “哥,回去再跟支书商量商量吧。”许涵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劝道,“打官司也要钱的。” 开车的大哥不说话了,一直开到村口,几个人饿着肚子分道扬镳。 许涵昌回到家,心里非常压抑。 他怕爷爷担心,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心情,重整精神,喊了声:“爷爷,我回来啦。” 然后就往里面走去,路过小厨房的时候发现里面亮着灯。 “怎么这个点儿还做饭嗯......你特么怎么在这儿?!” 许涵昌像是见了鬼,瞪眼看着蜷着一双大长腿,坐在小板凳上择豆角的卓闻。 他甚至已经快择完了,手边盆子里放了一小把已经弄好的豆角。 许爷爷从门后水缸里舀水,闻言把瓢一扔,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能骂人呢,涵昌!” 第106章 朝三暮四 许涵昌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老老实实地认错:“我错了,爷爷。” 卓闻惶恐地站起来,对许爷爷说:“爷爷,您别骂许哥。是我非要留下来吃饭,是我......招人烦了。” 他的声音逐渐吞没在喉咙的苦涩里,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把地上盛着豆角的盆子端起来放在灶台上:“菜我已经择好了。那个、爷爷,我晚上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卓闻真的就去正屋里拿了外套,往外走去。 许涵昌自然不会去拦,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许爷爷竟然也只是把卓闻送到门口,没有让他留下来。 “小卓,委屈你了。”许爷爷淡淡地说,“今天你忙前忙后,我都看在眼里,以后再请你吃饭。” “不用的爷爷。”卓闻有些失望,但他今天真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他找了B市一附院的老年医学科主任,一起陪许爷爷做了个足够细致的体检。 除了一些必须空腹的项目还需要过段时间找机会再让许爷爷去复查一下之外,老人的身体非常健康,之前的手术也恢复的非常好。 卓闻没有假手秘书或助理,下午亲自抱着许爷爷的外套,提着他那印着“庆华复合肥”的大红塑料袋,听他一边做腹部B超一边跟医生轻描淡写地说当年做手术时候的情况,心里半是心疼半是庆幸。 “我那孙子,别的不说,论孝顺那是这个。”许爷爷肚子上涂满了透明冰凉的耦合剂,冻得打了个哆嗦还在用自由的那只手冲医生伸出大拇指比划,“孩子当年也吓坏了,家里一分钱都掏不出来,我就说不治了。他非要给我治,还说我治不好病他就不上学,打工去......” 卓闻听了,顿时被万箭穿心。他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抬眼看向许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