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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闻的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怎么都擦不完。 他看不清楚屏幕,想要把手机拿近一点,眼泪就打湿了屏幕。 他颤着手想要去擦,却握不稳,一下就把手机摔在了地毯上。 卓闻蹲下来捡手机,手机倒扣在地上,视频还在播放,发出熙熙攘攘的人声。 他的手碰到手机的冰冷边缘,却绝望无力地松松握拳,迟迟没有勇气和力量能够翻过来。 卓闻蹲在地上,在喉咙里发出困兽一样的呜咽声,他真的好疼啊。 他的许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到底吃了多少苦。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像这样绝望的哭泣,还有多少次。 卓闻光是想想心都要碎了。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往下扯着,骤然栽倒在地板上,心里就像是扎满了玻璃渣。 他要疼得喘不过气了。 卓闻从小习武,被摔摔打打的时候不少。爷爷总夸他,能忍痛,是个男子汉。 可是爷爷,这种痛要怎么忍啊,您告诉孙儿,这种痛我要怎么忍啊! 头顶的吊灯流光溢彩,晃花了卓闻的眼睛。 那视频的拍摄者离许涵昌很远,放大了倍数却拉不近声音。 卓闻不知道许涵昌有没有发出声音。但背景音里,有远处传来的陌生女人的哭声,声嘶力竭。 这声音,在医院再正常不过。 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一丝一毫都无法放松下来,直到很久之后精疲力竭。 他侧过身,抓过自己的手机。就那样躺在地板上,再次播放那个录像。 许涵昌怕挡着人的路,他靠着台阶边缘把自己抱起来,似乎这样就能变得尽量小。 有几个人在许涵昌附近抽烟,或站或坐,有的愁眉苦脸,有的一脸麻木。 没有人去问他怎么了,没有人安慰他。 医院这个地方,人人都很绝望,谁都不用去可怜谁。 卓闻不敢去想,许涵昌那埋在胳膊里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视频没有再继续多久,很快就结束了。 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坐在医院门口楼梯上的许涵昌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呢,他肯定是哭够了,哭到哭不出来,肿着眼睛去想办法,去弄钱。 许涵昌从不坐以待毙,是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钱是卓闻最不在意的东西,但也是许涵昌拼了命也要弄到的东西。 可是他能去哪里弄钱。他的爸爸联系不上,他的妈妈也在南方早就改嫁了,日子过得不好。 唯一对他好一点的小叔,那时候自身难保,根本联系不上。 他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办法啊。 卓闻自虐般地重复看了很多遍。 到了深夜,他眼圈通红,泪痕在脸上交错干透,一滴眼泪都再流不出来。 视频再一次停止在最后的画面上,许涵昌小小一个,在小小的屏幕上静止不动。 卓闻颤抖着伸出自己压在身子底下已经麻木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圈住了自己的手机。 他像是真的抱住了什么一样,无比珍重地把那个画面慢慢收拢进自己怀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唐元舜和蒋行远一起下楼去观景餐厅吃饭,在门口看到了站在刷卡小妹旁边,戴着墨镜的卓闻。 他个子高,身材又好,帽子围巾口罩全副武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但是他在门口的地方站了太久,一动不动,大家又都以为这是个保镖。 卓闻早上六点多就在这里等,不时有人过来搭讪,都被他不耐烦地拒绝。 他的行为神态活像个变态,引人不满。保安过来了几趟,要不是拿着酒店黑卡和身份证,他早就被轰出去了。 “那个人,昨天找你的那个人。”蒋行远被唐元舜搂着,很怕被别人看到,密切关注着四周状况。他看到卓闻,一眼就认了出来。 其实唐元舜一出电梯就看见他杵在那儿,他看了看显示十几条未读信息的手机屏幕,轻轻地摸了摸怀里人的肩膀:“没事,我们吃我们的。” 两人说话间,卓闻已经急哄哄地迎着走了过来。唐元舜伸出手,是一个拒绝的姿势:“行远的胃不好,经不起饿。你没有急事的话,等我们吃完再说。” 卓闻很着急,要不也不会从天不亮就给唐元舜发这么多条消息。 但是他看对方的这个意思,明摆着是要磨他性子,只能刷了卡,跟着两人进去。 唐元舜的确是故意要给他教训,一顿自助早餐点了好几趟东西,还不要服务员送,让卓闻一趟趟地去拿。 最后一次唐元舜亲自取了一份布丁,蒋行远在位置上远远一看眼睛就亮了。 但唐元舜必须要亲自喂才允许他吃,还不肯多给。 小小的甜点勺浅浅几下,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十分无情地在蒋行远意犹未尽的目光中自己把剩下的打扫干净。 卓闻一开始坐立不安,屁股下面柔软的皮椅就像是楔进去过钉子,时时刻刻都想插话。 但很快他就变得沉默,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动不动。 如果当年他听唐元舜一句劝,早点认清自己的心,好好去爱许涵昌,现在只会比眼前的人更甜蜜。 许涵昌比蒋行远好一万倍,值得最美好的爱情和光明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