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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些江易知都记得。 林谦树叹了口气,走到江易知身边,反过头去安慰他:“没事啊,你没听医生说嘛,我这血块再偏一点就要压迫视神经了,我的运气还算不错的。” 江易知指尖微颤,再抬头时已经收拾起了全部的情绪:“嗯,去取药吧。” 拎着一大袋药房取来的药走出医院大门时已接近饭点,林谦树勾着袋子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仰头望天,颇为感慨人生的奇妙。 ——今早踏进医院大门之前,他还沉浸在自己一朝穿越无痛结束高考的喜悦中,等到了拎着检查报告出门的现在,他的身份就转换成了一个脑子里带着血块的失忆青年。 有风吹动了医院前的两棵树,吹得树叶簌簌作响。林谦树看着一片落叶从头顶飘飘悠悠地降落下来,最后落在了他的鞋尖上。他抬腿把落叶往前踢了踢,心中生出一股茫然感。 最后还是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阻止了林谦树继续失落下去。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居然是老林给他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 虽然记忆里的老林就在前天早上还给自己做了一顿热气腾腾的肉丝面,但七年后的老林……林谦树深吸一口气,怀着凝重的心情接通了视频。 屏幕那头抖动几下后,老林的脸进入了镜头里。看着屏幕中沧桑不少的老林,林谦树感觉眼眶热热的,他呼出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难过的情绪,叫了一声“爸”。 老林背后是狂欢的人群,一个又一个穿着花裙子的人从他身后经过,吹奏着欢快的乐曲,就连老林自己也穿了件他不常穿的花衬衫,脸颊两边抹了两道鹅黄色的油彩。他冲着镜头那边的儿子大声地打了声招呼:“儿子,在上班吗?”声音几乎要被乐曲完全掩盖过去。 林谦树看到镜头里自己身后漏出的一角白色,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挪到了灰色墙壁前。他对老林说:“是啊,在教学楼下面呢。” “啊?什么?”对面的乐曲声太大,林谦树的回答老林也没有听清楚。 林谦树深吸一口气,嘴巴凑近话筒,大声地对老林说:“我在学校,一切都好呢!” 这句老林倒是听清了,林谦树再看向屏幕时,看到的就是老林笑开了花的神情。 “好就好!我和你妈在国外也挺好的!”老林把镜头往旁边偏了偏,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明女士猝不及防地闯入了林谦树的视线里。 “阿娟,和儿子打声招呼!”老林走到妻子身边,大声地对妻子说道。 听到老林的话,明娟转过头来,与屏幕中的林谦树四目相对。 直到看到明女士的眼睛,林谦树才感觉自己一直麻木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妈,好久不见。”林谦树努力把涌上鼻头的酸意压下去,疯狂地眨了眨眼睛憋回泪水,对着屏幕那头的明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明娟是南陵风集团的创始人兼CEO,打林谦树有记忆以来,“妈妈”二字就跟“忙碌”挂了钩,同学们开家长会总是父母轮流去,轮到林谦树时却永远只有老林一个人。不过从小到大,但凡林谦树读过的学校总会有一栋叫树人楼的教学楼,那是明娟为了托学校关照儿子捐的。每年明娟也总会抽一周左右的时间,一家人一起选个人少的地方度假。 不过在今天视频照面之前,林谦树已经起码有半个月没有见过母亲了。此刻,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那头的明娟瞧,似乎是想要把这些年来没有看到的每一面都补偿上。 大概是林谦树的眼神太过于直白,明女士只往屏幕瞧了一眼就伸手夺过了老林的手机,皱着眉头问道:“小树,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遇到事儿了?” 林谦树眼皮子一跳。果然比起心大的老林,CEO明女士的观察力是一流水准。他慌乱地避开了明女士的视线,含混道:“没事儿,昨天睡太晚了,熬夜熬的。” 明娟还想再仔细观察,然而林谦树先她一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哎呀真没事。” “那你今晚早点睡。”人不在身边,明娟没法多做什么,只能关照两句,“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爸妈,或者和小江说也是可以的。” “对啊,小江呢?”老林的声音作为画外音插了进来,“给他也瞧瞧圣地亚哥?” 林谦树感觉身边有人靠拢过来,江易知随之进入了镜头范围内。他对着屏幕那头的林家夫妇沉稳地打了声招呼:“明姨、林叔,晚上好。”甚至贴心地转换到了圣地亚哥时间。 明娟对江易知点了点头,对他说:“这段时间小树劳你关照了。” “关照不敢当,我们是互相督促,共同进步。”江易知说。 明娟眼底浮现出欣赏的神色,她说:“小树性子跳脱,不太容易沉得下心来,但他既然铁了心要申请MIT,我和他爸也是支持的。有你陪着他一起考研,我们都很放心。” “是啊,等你俩一块儿拿到通知书那天,叔叔阿姨请你吃大餐啊。”老林在一旁乐呵呵地补充道。 失忆的自己目前是高一上册没学完的知识水平,以这能力别说申请MIT了,就是申请做游戏里的MT都会被质疑能力。林谦树心头咯噔一下。 结果听得江易知开了口:“明姨、林叔,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木头照顾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