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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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尤其是在岑家卖命的郁岭。还有外面看起来风度翩翩俊雅至极,成功又成熟,内心却死透了,甚至都开始腐烂的戚以潦,有极其严重扭曲的厌世倾向。 . 礼珏捂着嘴哭了许久,哭累了就在他大哥的怀里睡了过去。 齐子挚脱下外套铺在地上,让弟弟轻躺下来,他瘸着腿走向茭白,俯视片刻就坐下来,打开了手电筒。 茭白的嘴里发出梦呓。 “好冷……” “别打我……轻点……求求你轻点……救命……” “我错了……我好疼……我趴好……我自己趴……别过来,都别过来……啊!” 瘦弱的身子猛然一阵痉挛,牙齿把下嘴唇咬得血迹斑斑。 齐子挚嘲讽:“演给我看?” 他抓住青年潮湿的头发,指腹蹭到对方的额头,触及的温度滚烫无比。 发着高烧的人在说胡话。 齐子挚松开指间的发丝,漠然道:“不要怪我狠心,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如果你遭此罪还不安分,想要像利用小霜那样利用小珏,我就是死,”他凑近还在梦呓的青年耳边,轻声说,“也会带上你。” 齐子挚听到了什么,他面上的憎恨有一瞬的停滞。 青年不停挥手,想要抓出什么。 “妈妈……” “妈妈……我在这啊……妈妈……” 这一刻的他不是平时的任何模样,他脆弱无助,却又不是痛苦悲伤,而是翘起带血的唇角,没有血色的脸上扬着笑容。 ——像濒死之人梦见了一生最温暖的太阳。 齐子挚关掉手电筒,视野里变得黑暗,他就要起身,衣角被捉住了。 那是两根又白又细的手指,力道很重,透着执拗。 “妈妈……”青年把脸蹭上去,笑得单纯又美好,“妈妈……” 齐子挚一点点拨开那两根手指,头也不回地离开。 喊了半天的茭白睁开眼睛,发现活跃度过了25,他又闭上眼帘,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货舱外传来赵叔的吼声:“出来!” 茭白没醒,他是真的醒不过来,意识很沉重。 礼珏慌得泪流不止:“怎么办怎么办?大哥,不能再让茭白去了啊,他都那样了,再来一次,他会死的!” 齐子挚说:“跟你没关系。” “他是我邻居啊,我们一起长大的,怎么会没关系!”礼珏埋怨地瞪了眼大哥,咬着唇哭,“你不帮他,我就冲出去!” 话音刚落,就被一击手刀敲晕。 却没倒地。 被一双手臂接住了,被让他磕到哪儿。 齐子挚找了一个安全的角落安置好弟弟,他原路返回,看着快烧死了的茭白。 货舱外的船员还在吼,如果他没见到要找的人,势必会踹门进来。 齐子挚弯了腰,动作轻柔地抱起茭白,然后, 将他送到了地狱的入口处。 去吧。 . 茭白被齐子挚掐醒,他头重脚轻地出了货舱,没走几步就往地上栽。 赵叔及时把他扶住,用军大衣给他裹上。 什么也没问,只想不能让人死了,常用药什么的都有,赶紧让他吃。 “大个子,你这又是打的,又是扶的,一会一个样啊!” 茭白听到老头没事找事的声音,他沉重的眼皮撑开了一点,烧红的眼里有几分戏谑。 老头皱巴巴的脸一僵,装作无意地走过去,和他擦肩。 茭白吐息炙热紊乱,字句却很清晰,渗着冷意:“里头两位晚上不吃,别给他们送了。” 第55章 茭白吃了退烧药跟消炎药, 人好了一点,他让赵叔给他打盆水,自己给自己擦了擦, 没敢直接洗澡,怕摔。 现在他一个人站不稳。 “小茭, 货舱那地方,脏冷不说,还容易被货箱压到,不安全。你不能再去了, 就在我这躺着吧。”赵叔都不好说重话, 这孩子是为了帮他在同事们面前不那么难做,才把自己搞出一身伤。是个能忍的。 老话讲,能忍的小孩,通常是没人心疼。 赵叔摸摸塑料盆试一下水温,觉得冷了就拽开水瓶的塞子,往里面添一点:“背上好擦不, 我帮你抹几下?” “不用了。”茭白拒绝大叔的好意, 他之前已经透过小镜子粗略检查了后背的伤情,犹如遭受了严重的凌虐。 茭白连赵叔给的药膏都没擦, 怕齐子挚闻出来, 他随时恭候对方的审查。 对茭白来说, 他可以为了完成目标伤害自己,哪怕他一身伤都无所谓,但下跪不行, 被打耳光不行。 他就是这么个要自尊的倔德性。 所以, 目前的处境,比在沈家, 比对付沈寄的时候要好。 . 茭白昏昏沉沉地趴着睡着了,等他被赵叔叫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晚饭是炖白菜跟馒头。 赵叔从角落的大旅行包里翻出一瓶营养快线,粗黑的双手捧着递给茭白,说是喝了有营养。 茭白饿了几天,暂时不能大吃大喝,他中午只吃了半个馒头泡水,这会儿他的肠胃恢复了一点点,却也不敢多吃。 晕船啊主要是。 茭白前一秒喝了几口赵叔给的营养快线,下一秒就把它们连同晚饭送进了垃圾袋里,他抓纸巾擦擦嘴,蔫蔫地趴在几块板拼的老桌上面。 这辈子都不想坐船了,以后谁再强行带他出海,他就跳船。 这就跟晕车的人宁愿走路,也不想上车一样。 赵叔把营养快线的盖子拧上,给他收起来,说了句老话:“多坐坐就习惯了。” 茭白无力地摆摆手。 赵叔吃掉所有白菜馒头,汤汁都给嘬了,他要出去巡逻,茭白叫住他:“叔,你同事要是问起我,你知道怎么圆谎的吧?” “……知,知道。”赵叔那张老脸尴尬得不行,他虽然是个老光棍,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 再说了,他即便有不会的,也必须说会,他真怕年轻人又像中午那样,叫他那类太过粗俗的词。 . 赵叔转到甲板上面,擤了把鼻涕。 老头跟一阴灵似的飘过来:“大个子,你那不是有温柔乡吗,怎么还来这吹海风?” 赵叔吓一跳:“我巡逻啊。” 想起年轻人的提醒,他憨厚的样子就变了变,挤出那么点不自然和难为情:“白天我那是气狠了,晚上让他歇歇,我不是那么乱来的人。” 这符合他的性情。 老头盯着看了会,他的手在防风衣兜里揣着,不知握着什么,鼓了个包,:“他没和你说什么吧?” 赵叔裹长旧羽绒衣的动作停了停,一脸迷茫:“说什么?” 老头把手拿出来,背在后面往船舱里走,拖长了苍老的声音。 “这船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返航……” 赵叔搓几下手,摸根烟点上,能的吧,肯定能!他还指着戚家的人来找茭白,好让他完成心愿呢。 . 老头嘴里的小曲快哼完的时候,跑调了,他瞪着203房门口的青年:“我没给他们送饭!” 茭白披着赵叔的军大衣,他倚在门边,浑身上下都是让人浮想联翩的痕迹,就跟被揉烂了的草一样,汁都溢了一地,濡湿了浮尘。 然而他红肿的下垂眼里却不是破碎的光晕,而是一轮明辉: “大爷,谢谢配合。” 老头一口气差点被顺下去。这样的扎手东西,大个子竟然都能吃得下,也不怕被刺一嘴血。 “你想怎样?”大爷板着脸问。这小子下午跟他说“回聊”,不就是要谈条件?偷偷丢海里最省事,可他没把握,他看不透对方的路数。 清晨那会是最佳时机,当时没得逞就表明,主动权不在他手里了。都怪大个子坏事! 茭白笑着说:“货舱那两位是我的同伴。我出来了,他们肯定会向你打听我的情况。如果他们问我,你要怎么说?” 老头是个人精,不答反问:“我怎么说?” 茭白一副思考样:“我不想我的同伴们为我担心,你就说你不知道。” 老头原本就不想管这事:“我不知道。” 茭白点点头,看他走了几步,冷不丁地出声:“大爷,我同伴给了你多少钱?” 老头干瘦却有劲的身板微僵。 茭白见他要摸兜,不由得咂嘴:“别动不动就抓你那匕首,文明社会,有话好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