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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懒洋洋倚在软榻上,一手枕头,一手轻摇白鹤墨尾羽扇,似在闭目眼神中,浑身散发着慵懒而从容的自信。 身着桃花纹云绫罗衣的年轻女子,正从左边走到右边,右边走到左边,不时还“唉”一声。 琴者依旧闭目,只是抬手在旁边的桌上摸了摸,才道:“寺月,茶。” 巫寺月翻了个白眼,上前沏好茶,砰地一声搁在桌沿。 “耶~风使小姐有何意见?”羽扇轻摇间,自是一派悠然自得。 “缪。” “你来回踱步,不是想让吾问你么?”琴者睁开眼,笑道。 “属下不敢。” “哈,此时不讲,下回吾就不想听了。” “风花二人去了阆华宴,应该是黄泉君指使的,”巫寺月将茶杯移自鼻间轻嗅了下,茶烟里的茉莉清香瞬间消失,将杯子放回桌上,“结果他那朵彼岸花被扣下了,王若溪放了话,让鬼市拿观尘镜换。” “嗯。”羽扇已被搁下,手头已多了本书。 “黄泉君肯定是要去保人的。” “嗯。”闻者不为所动,悠然翻着手头那本《羽衣长歌》。 “主人!”平地起狂风,桃花簌簌如雨落了一桌一地一白衣,更有一小枝桃花被风折断,跌落在羽扇上。 皆成了离树随即枯萎的干花。 “啊,听着呢,寺月你继续。” “我不明白,现在观尘镜可能在黄泉君手里,”巫寺月捞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为何你还能无动于衷。” “耶,观尘镜在谁手中,很重要吗?” “主人!?”巫寺月握紧扇子,“他那金鹤游戏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而观尘镜是开启羽衣国的关键,您说,这重要吗?” “嗯,重要,但是,观尘镜在谁手中,重要吗?”依旧是悠然的语气,却有淡淡的嘲讽,是对己,又或是对世人。 “我明白了,”巫寺月略一思忖,点点头,“主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寺月……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哈,这就对了。”琴者放下那本奇谈,随手拂了下羽扇,上面那枝枯花瞬间新生,如同枝头初绽,“送你。” “主人……我死的那年都已经十七了,能不能别奖励一朵小红花?换点实际的金银钱帛比较好。” “耶,那些都是俗物,风使小姐餐风饮露,吾认为以花为谢比较好。”说完,便从容将扇子递过去。 “嘁,泼兮溜金阁朗台!”话虽如此,巫寺月还是拿走扇面上那枝桃花,十分珍重地握在手中。 “看来风使小姐心情已好很多。” “我才没生气。” “哈。” “但是主人,观尘镜一事,还是希望你能慎重。” “吾知晓。”羽扇轻摇,琴者凉薄的唇漾开笑意,“观尘镜既不在吾手中,亦不在黄泉君手中,但现下时机已到,它或该现身了。” “主人分明胸有成竹。” “也是,毕竟那封信,可是承载了吾迄今为止最复杂,最阴险的筹谋。” “无论是你为正道出力,还是安排将姬无羡从修罗道引出来,寄心奴在金陵城那场偶遇,莲坞山的飞信等等,我都是服气的,但你送给黄泉君那封信,可是张白纸。” “留白,便有最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主人,黄泉君并非亦与之辈,何况他还知晓羽衣族人的弱点,你……” “哈,愉悦啊!那他可千万别让吾失望。” “主人!” “届时你也去不归崖看看吧,”琴者倚回软榻,依旧带着愉悦的语气,“顺便,用你的风刃向吾那另一半问个好。” “好吧。” “风使似乎还有话想说。” “主人,你对姬无羡……到底是,”巫寺月叹了口气,“其它不论,光是在修罗道,他所受的折磨,怕是比十八层炼狱都要痛苦。” “耶,寺月,子非鱼,焉知鱼,”琴者微微一笑,却是如秋霜寒彻,“一切都是他甘愿,自愿,情愿啊。” “主人,你可真是心狠。” “哈,多谢夸奖。” “……” “好了,退下吧。”男子将书放回,闭目含笑道,“吾要休困了。” “是。”巫寺月瞟了那串风铃一眼,心中低叹了声,便离开了。 有风拂过,哗啦啦翻动桌上的书页,落英缤纷,此处空山,寂寂复宁。 “钟南山巅,有不归崖,枫红嫣然,层林尽染,苍云漫漫,流风回环,杜鹃啼血,望帝无言。”白衣莲冠的青年道者,执镜沿山道缓步而行,山风徐徐,搭在臂弯的拂尘亦随风轻舞,清朗仙姿更添飘逸气质。 疾风拂过,草木簌簌,林间有数条人影闪过,道者脚步依旧从容,眉眼安然:“铡月之征,英魂万千,刀剑无名,长琴归命,青衣年少,斯人已远,骊歌一曲尽,故人终不还。” “浮梦生道长真是好雅兴,逼命时分,还有心情念诗。”林间有个浑厚的中年男声响起,人亦现身,却是个全身上下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辛苦阁下一路跟随了,”浮梦生执镜负手,语气平静,“道子所吟,是金陵谢氏祠堂中的一段祭词。” “嗯?此言何意?”蒙面男有些不明所以,见浮梦生嘴角微扬,虽是温和气质不减,他却怎么看着都觉得有些微嘲的意味,才终于咂么出来,怒道:“你是在拿谢氏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