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皮文学网 - 科幻悬疑 - 沉溺在线阅读 - 第19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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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记得,以前语文老师说过的那句:“人类之所以区分于其他动物,是因为他们拥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

    可傅尘野觉得,现在的他和那些动物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能任其野蛮生长,如他这个人一样。

    镜子上满是雾气,他用手随意的擦拭了几下,盯着里面的自己看。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伤口。

    他也记不清哪道伤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弄的了。

    受伤的次数多了,就很稀松平常了。

    水珠沿着手臂的肌肉线条滑落,上面的纹身依旧明显。

    这是他十五岁那年纹的。

    那个时候他一米八二,利用身高的优势,骗过了纹身店的老板,也骗过了地下拳馆的人。

    他还太小了,没办法打工赚钱,因为没人收他。

    收童工是犯法的。

    再加上,那些工作来钱太慢了。

    他要给他妈治病,各种药物和仪器,一天就是一千多。

    家里的房子也卖了,他们住在八百块一个人的出租屋里。

    厨房是和人共用的,走廊很窄,隔音效果也差。

    他躺在床上,每天都能听到隔壁的男女发出的奇怪声音。

    后来他去买了一副耳塞。

    地下拳馆的那些比赛,是不拿人当人看的。

    他们追求的就是刺激。

    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傅尘野心里也会害怕。

    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但是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他终于不用再去操心,他妈妈会因为钱不够而停药了。

    最直观的改变,除了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大概就是他直线下降的成绩。

    夜晚打比赛,只有白天睡觉。有的时候甚至还得逃课。

    他的成绩肉眼可见的往下掉。

    为此班主任不止一次的找过他。

    他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所以认为,他目前的出路只有读书这一条。

    他恨铁不成钢的劝说傅尘野:“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你是想让你妈妈失望吗?”

    傅尘野想说些什么的。

    他如果不继续下去,可能他妈就没有命来失望了。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痛苦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

    他也不希望被人同情。

    没必要。

    虚情假意。

    他妈的病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连他是谁都记不起来的程度。

    有的时候傅尘野去医院看她,她不高兴的把他往外推,说不喜欢他,不想见到他,让他走。

    傅尘野往往到了这种时候,都会像小时候那样撒娇:“怎么能不喜欢我呢,要是连你都不喜欢我了,就真的没人喜欢我了。”

    他妈不听,还是要赶他走。

    因为怕她情绪激动而再次发病,护士只能让傅尘野暂时先出去。

    他就站在走廊外面,盯着头顶的光。

    白炽灯有点刺眼,刺的他眼睛都睁不太开。

    小的时候,他六岁那年,看中了一个奥特曼的台灯,非缠着他妈要买。

    他妈捏捏他的脸,哄他:“妈妈刚刚看了一下,这个灯的亮度太亮了,还不能调节档数,看久了对视力不好,容易近视,野野听话,我们买个其他的,好不好呀?”

    他小的时候很听话,他妈妈说要买其他的,他就点头,说买其他的。

    可是现在。

    他都近视两百多度了,他妈却不管他了。

    那段时间,傅尘野每天都会医院。

    但他妈一直记不起来他是谁。

    每次看到他了,都会说讨厌他,要赶他走。

    有的时候甚至连护士都看不下去了,会出来安慰她。

    “你妈不是真的讨厌你,她只是忘记你了,这个病,你是知道的,都会这样。所以不要多想。”

    傅尘野点头:“我知道。”

    他又说,“谢谢。”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这狗日的人生,去他妈的,谁爱过谁过。

    但是这个念头刚生起,很快就会被他给压下去。

    还是算了。

    再多几年吧。

    最起码也得死在他妈后面。

    他要是死了,就真的没人来照顾她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就这样了,在身不由己中度过。

    时间长了,他妈的病越来越重,医药费越来越多,他打比赛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的时候旧伤还没好,就得添新伤。

    有一次,对手知道他的肚子有伤,专门照着那里踹。

    傅尘野最后躺在地上动不了,也起不来。

    那种痛,他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是救护车把他拉走的。

    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医院住院了,他经常好长一段时间不去学校,都是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在医院住院。

    他死寂的人生迎来的第一抹光亮,就是夏纯吟。

    她实在太胆小了,他光是看她一眼她都吓的直哆嗦。

    动不动就和他道歉。

    甚至连听了老师的吩咐,要把睡觉的他叫醒,也是一边道歉一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