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前半句话说完，楚铮憋了会儿气，终究还是说出了中间那句话，可到底意难平，这家伙紧跟着便用最后一句做了注视。

    这孩子气的表现，让韩子禾不禁莞尔：“你们关系都不错？”

    楚铮闻言，气哼哼不语。

    哟嗬，媳妇儿说话还敢不言语？勇气可嘉啊！

    韩子禾黛眉一挑，葱指伸向某人粗壮的胳膊内壁，一捏一转一捻……嗯，效果非常不错，看，这不就开口回答啦么！

    “哎呦！哎呦！嘶——好好好，我说，我这就说！”楚某人轻轻包住他媳妇儿在他胳膊上“作恶”的手，连连讨饶，“我、老郑……和这个贺疏，是同一拨的战友，打新兵连就在一个锅里吃饭，后来一连串儿的选拔，也都没少了他凑热闹，当初前线作战，他还是我手底下的副手呢！”

    “那你怎么见着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深谙“打一棍子给个枣儿”这一技术手段的韩子禾，那葱白似的纤指化捻为揉，跟着在楚铮胳膊那处，轻轻的乎撸几下，算是安慰。

    楚铮也是记吃不记打，人家一哄便昏昏悠悠地眯缝起眼来，老享受了。

    “老贺同志，意志很不坚定！”楚铮就是享受着，也不忘“拎起”贺疏，给他拍地上，再踹两脚，“下了前线，就有专业的意向，我和老郑劝了多少次，都不顶用，连一个饽饽渣儿的动摇都没有，这铁石心肠的混蛋，全忘了我们仨当初那要做一辈子军人的誓言，根本就是背信弃义么！”

    听出来话里的怨念，韩子禾不禁失笑道：“就因为这个？人家现在不也是和你战斗在一个战壕里么！”

    楚铮眼睛一睁，抗议起来：“什么就‘就因为这个’？这可不是小事儿！这涉及到了人格和信誉的问题！……再说，他也不是因为自己的意志没有专业的，更不是因为我和老郑的劝说而改变主意的！那是嫂子……哦，就是老贺他媳妇儿说他，他才决定继续穿上军装的！”

    这话听得韩子禾一脸黑线：最后两句才是关键吧！

    楚铮还没有抱怨完呢：“当初，上面儿还要把他分给我做搭档，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他呢！看着堵得慌！”

    “结果，人家成三大队的大队长啦，正的哟！”

    韩子禾的打趣让楚铮的耳根子都红了：“什么啊！那是赶的巧啦！我给他轰走后，过啦俩月，三大队才成立的！当时，上级还想调我组新队，我那是看不上，直接跟领导说：贺疏同志是需要锻炼的，只有战斗才能让他的意志更加坚定！这么着，三大队的队长才让他当的！”

    楚铮的话，让韩子禾心中一阵慨叹，不过逗弄楚铮的心思显然还没有消失：“那关于美猴王那事儿，是怎么回事儿？人家可是说，你从那儿开始，才对人家不理不睬的？”

    楚铮闻言，立时背过身，手上不忘拉住韩子禾的手，摇晃着往院外走去，边走便粗声粗气道：“那不过是个发泄口，老……我、我早就不想搭理他呢！”

    嗯，楚铮童鞋，你的话好像挺有道理滴——倘若你的脖子没有变红的话，你的理由就很有说服力咯！

    第14章 整修

    时间就在韩子禾和楚铮忙活着整修大院儿的过程中，一点点地“飞”过去了。

    韩子禾在部队接待中心填了表格，申请了暂时居住的房间，不过那都是面儿上的，她基本每天都被楚铮带走，享受二人世界的同时，慢慢培养感情，一点一滴地积攒着熟悉感和默契。

    当然，鉴于楚铮每天都要训练得满头大汗，而这夏日炎炎的，满头大汗很快便变成了一身馊臭，所以，不纯洁神马的情节，暂时还是被押后激活了。

    整修大院儿，韩子禾是主力。

    早先儿在地球时，她不出任务时，就经常在网上兼职设计绘画，所以，临时安置房的设计图纸轻而易举就在她手下完成，这样楚铮很是吃惊。

    看着早上还是一片空白的图纸，一个上午过去，就被一片图线占据了。

    “画得可真好，就跟印上去似的。”楚铮赞许着，还没来得及擦掉的汗珠儿，在他鬓发发梢上打了个转儿，“嘀溜——”一下子，让人错不放及地投入进了图纸纤维的怀抱。

    “哎呀！”楚铮心疼的就要上手抹开，韩子禾眼尖，一把拉住，摇摇头：“别抹！”

    拦住了，这才解释：“没事儿，不抹它，它也就是多个存在感；若是真抹上，那这图可就花啦！”

    楚铮抓着后脑勺儿，嘿嘿干笑：“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韩子禾并不和他计较，推着他，笑道：“快洗个澡去！我刚将你换洗的作训服准备好了，你洗好了就赶紧换上，眼下这身儿我下午洗了，明儿你还能来得及换。”

    楚铮听言，老感动了：“唉呀，还是有媳妇儿好，以前，我那衣服最勤，也就是夏天时一天换一次，那还是没任务，要是有紧急情况，我能两三天换一次就是好的。”

    这厮一边表示感动，一边逮住人家的小手，就开始揉啊揉，痒得韩子禾直笑骂：“没想到你私底下竟然常是这般惫赖样儿！还不赶紧洗去？哎哟，你这手都抓什么啦？也忒脏喽！”

    图纸有了，修整样子的队伍也集合完毕：这个空间里，向军属区的修建，一般是不可以动用现役士兵的，在这里，退役之后的安置工作，做得还是不错，比如部队接待中心，中层、基层的员工，便只针对退役军人；像招待中心的基建科，里面的员工便是当过兵的。

    看着面前一队二十个精壮的平头大小伙子儿，韩子禾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前风景美、心情格外好，韩子禾觉得自家小院儿的整修效率特别高。

    随着卫生间、洗浴室的建起，随着厨房、储藏室的主体和配套设施逐渐完善，原本有些萧条的院子也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雏形。

    当院灯在夜晚亮起来的时候，院子的三间正房也都整修完毕，就等着进驻家具了。

    楚铮根据韩子禾的想法，请人将院外的路灯，稍稍往院门那儿靠了些许，院子里三面房檐下新安的十来盏仿古的庭院灯，有了它们的配合，倒是在照明方面，令人满意度达到了90%。

    “这些是咱们要种在墙下的种子，不过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我怕现种赶不上趟，就先带来这几十盆儿种成的，咱先摆着，你要是不喜欢，等咱自己种的长成了，再说。”这一日，楚铮开着配给他的那俩越野车，装着一满车的花盆，跑回了即将属于他和他媳妇儿的小院儿，满头带汗的，一趟趟往里面搬东西。

    韩子禾倒是想帮忙，估计楚铮是觉得媳妇儿太过纤巧，实在不忍让她出力，因此，任是小妻子韩子禾如何辩解自己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较弱、她其实还是很有一把子力气的，楚铮他都不带相信一点的。

    屋里争辩的韩子禾，只能看着好丈夫楚铮将花草搬下车、一一摆上他们原先设计好的位置，又拎起锹铲翻已经处理好的土地、洒下种子；接着活儿没干过瘾的楚铮，一鼓作气，用盆接好水，拿起毛巾，便开始将几个房间并院子彻底打扫一遍。

    “刚刚接待中心给我去电话了，说是咱们订好的家具还有用品，明天上午就到。”楚铮随手将毛巾甩到肩上，大手一抹脑袋，那一头的汗珠，便如雨下，旋转着隐入被太阳快烤干地地面。

    韩子禾跟在好好先生楚铮身后，打着下手，闻言，点头道：“知道了，明儿我一早儿就过来等着，顺便看看哪里还要收拾，省得到时候家具来了，不好收拾……倒是你，这些天总请假，行么？”

    楚铮回头一笑，因为暑热，双颊已经带上红润，不过他那双熠熠生光的双眸，倒是让他有种精力极其旺盛的感觉：“没事儿，我们大队现在是整休阶段，老大前几天刚带队回来，那帮小崽子们都被拘一块儿疗养呢，老大那儿又忙着升调，上面儿有活儿也不会派过来，那帮新来的崽子，有老郑看着，大家都放心，所以我也算是渡个小假！”

    韩子禾被他逗乐，笑他：“你这光明正大的偷懒，也不怕队里面儿笑话。”

    楚铮对此自感理直气壮：“我这么多年为国而光棍着，上面儿老着急啦，要不是咱俩结婚啦，我那些老上级们，早恨不得给我帮个媳妇儿来！现今我媳妇儿来啦，领导们当然得配合我把媳妇儿哄住啦！要不，你以为咱的随军申请咋这么快批下来？还不是怕我手头儿的媳妇儿跑啦？”

    韩子禾看着他那得瑟的模样，很有打趣他的意愿，于是她忍着笑，撇嘴道：“可别把我说得跟国宝似得，有军婚拴着，我能跑哪儿去？”

    楚铮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土匪，也不需要压寨的夫人！咱们俩是两口子过日子，自然得彼此心悦、情愿的，才可心儿啊！”

    那笑哈哈地，一副“一切在握”的得意模样，韩子禾简直无法直视，要不是一会儿还得有人过来拉通电话儿线和网线，她一定会好好儿和他“说道说道”，顺便帮他降降热的！

    第15章 预防针

    第二天一早，楚铮带着队员们去早操，韩子禾也跟着出了宿舍，往小院儿走去。

    楚铮前一天晚上，临安睡前跟韩子禾说：“我和接待中心联系好了，他们明儿一早儿就去取大家的用品，咱家的家具大概十点左右送过来。”

    “那我明儿清早儿过去，再清理清理。”

    楚铮嘿嘿笑：“我都跟老郑说了，上午我过去，跟着你把家具擦洗一遍。”

    韩子禾心中微动，她着实没有想到，楚铮竟然注意到了她的一些小习惯。

    看着自己小媳妇儿有些感动的样子，楚铮心里别提多得意了，这厮高兴得在心里一个劲儿地朝“赞”上猛按。

    “网线大概后天能弄好，剩下的，你看看还缺什么，咱们一步到位。”

    韩子禾点点头：“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楚铮从地铺上仰望过去，心道：越早越好！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嘴上还得一本正经道：“新家具过来，怎么也得通通风，反正我这儿也能就合，倒不若踏踏实实地等一等。”

    韩子禾笑他：“哪有这样赖皮的？人家不赶，咱们就心安理得的赖着不走？”

    楚铮摇头，表示不服：“怎么叫赖皮呢？就算咱们搬过去，这也是我的临时宿舍啊！上面儿没收回去，咱们在这儿就是理所当然啊！”

    韩子禾倒没有和他多争论，楚铮的心思她特别理解，想当初还在地球上时，不也时常住宿舍？那时，她已经基本上不出任务了，每日里也可以回军属区吃饭睡觉。

    小夫妻俩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各自入了梦想，一夜好梦，起床号一响，便各自忙忙活活地各自忙活去了。

    ……

    家具是十点三十九分到达的，期间，小院儿周遭的几户女主人，也只是推开门朝她笑笑，并没有原先想的那般，过来凑热闹。这样，恰恰让韩子禾松了口气，她实在不习惯在非任务期间和陌生人八卦，尤其是那种七大姑八大姨的乱乎劲儿，实在让人头痛。从这点看，她和她的前身，在性格上还是有点儿相像呢。

    倒是贺疏的妻子，过来了一趟。那是一位挺朴实的农家大姐，不过，她看起来却不像一般的农妇，尽管身形举止都很路人，但贺疏的妻子的眼神和神态都透着明理和平实，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安心的气质和魅力，这种气质和魅力，蕴含着她自有的睿智。

    “我们家老贺和你们家楚铮可是生死之交呢！我啊，岁数儿上呢，腆大你一轮，你唤我‘贺嫂子’就好。”贺嫂子现在的年纪正是女人最华艳的时候，可她整个人看上去却比实际岁数大一些；尽管她眼角眉间都透着曾经的沧桑，可到底红润的脸庞又映着幸福的光泽，倒是一番苦尽甜来的模样。

    贺嫂子有些自来熟，见韩子禾着实没事儿，便拉着她说了会儿话：“咱么这儿住的几户，都是挺好相处的人家，各家的男人都是部队的，自然也都彼此理解，平时需要搭把手、帮个忙的，你说一声就成！”

    许是看出韩子禾眼底的诧异，贺嫂子捂着嘴笑道：“咱们虽然大都没啥文化，但消息却都不差，楚铮楚大队长，年轻有为，谁家男人回家不唠上几句、夸一夸啊！当初小楚没对象，咱们这些嫂子，还都挺上心的！要不是小楚会闪，他的相亲对象还不得是一个加强连啊！……后来，大家一听说小楚结婚了，还挺诧异的！主要是出乎意料，没想到他的动作还真迅速！呵呵，所以，你的大概情况，大家也都打听了一下……说真的，你……你这闺女太能耐，咱们都不太敢上前儿呢！”

    呃……这个原因啊，她还真不好接话：说什么呢？请大家多来窜窜门儿？她本人喜欢清静不说，本身又不大喜欢不熟的人靠近，更不喜欢自己的私.密空间常有人来串门儿，为以后能省些麻烦，韩子禾只能摆出一副小孩子新媳妇儿的羞涩样儿，将贺嫂子的话头儿模糊过去。

    贺嫂子为人精明，见韩子禾脸上挂着笑、抿嘴少言，心中暗道：这小媳妇儿不是青涩羞腼，便是好静淡然，怕是不喜欢旁人常来常往。因此，笑呵呵地和韩子禾又多说了两句，将这块儿的情况、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说了一番，便告辞离开。

    ……

    “今儿贺嫂子过来啦？”楚铮干起活儿来极其卖力，尤其是第一次亲手布置自己的小家，他简直就是超人附体，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这不，他刚将家具一一擦洗干净，晾透了，搬到韩子禾指定的位置，又跟着韩子禾将各种厨卫用品一一清洗一遍，夫妻俩正说着话，便提到了这周围的邻居。

    韩子禾手中的活儿被楚铮接了过去，便坐在楚铮在院子里弄的那副石桌石凳上，沏着茶水：“是啊，贺嫂子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没让；贺嫂子就说了说话，就走了……”

    “怎么啦？”听出韩子禾的未尽之语，楚铮一抬头，正见自己小妻子皱着眉头的纠结模样，那样颦着秀眉、一副欲说还休、难以启口的小模样儿，敲得他好不心痒。

    韩子禾看着对方关切的模样，思及他们是打算长久生活的，便琢磨着将心里话说出来：“楚铮……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交际的人……”

    “我知道啊，看出来啦！”汗，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姑娘这表情，弄得他还以为人家不打算和他过了呢！

    “我的意思是，咱们这儿的确有不少的嫂子，军嫂嘛，的确值得尊敬，但是……我、我……我不太喜欢去人家串门儿，也不喜欢别人经常来咱家……”

    “嗨”楚铮被韩子禾的表情逗笑了，“我说什么呢！原来如此啊！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反正你也不可能和她们有什么话题，不喜欢就别强求自己！”

    这么痛快？韩子禾惊奇地看过去：“可是……我这样不合群，对你……会不会有影响？”预防针还是要打的，免得将来他拿这个说她。

    “嘿！”楚铮趁机起身，揽住媳妇儿，美滋滋道：“小丫头关心老公，这个是非常正确滴！不过呢，你男人我的前途，是靠自己打拼的，不是靠媳妇儿给挣的，你放心、安心地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问题，你愿咋样就咋样！若真是有天在部队干不下去，咱打包回地方就是，反正我不会让自己媳妇儿难受，就是了！”

    说着，这家伙还大包大揽：“行啦，别纠结啦，明儿我们没事儿，我带你去城里溜溜！看看咱们家还需要再添点儿什么！”

    第16章 旧事

    楚铮的大包大揽的承诺终究没有实现，当天晚上便被紧急集合的哨声叫走了，其间，他跑回来几分钟，叮嘱韩子禾：“子禾，我们临时有紧急任务，得出发……这一走不知得多少天，你……”

    这种情况对于韩子禾而言，太熟悉了，熟悉得她甚至有一种想跟过去的冲动：“你放心的出任务去吧，我说过我已经认真思考过咱俩的未来，既然我愿意和你走下去，那就包括接受且理解的你工作……还有你的责任与使命！你放心，我会好好儿照顾自己的！”

    楚铮原本安排好安抚之言，一时间竟然齐齐罢工，那些话都将时间留给了感动到无以附加的哽咽。

    “我想明天就搬会咱们的小院子，那以后是咱们的家啦！我在咱们家里等着你凯旋……楚铮，这世界最宝贵的是人才……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好好儿的回来。”尽管知道后面的话不会起什么作用，危急时刻，他们想的只会是怎样更好的完成任务，而非本身；甚至于，在生死攸关之际，他们会将生的希望留给战友……

    “嗯！”千言万语，从胸膛中的酸涩透出，又迅速隐没在哽咽中，一声简简单单的应声词，却包含了无数话语。

    “快出发吧！你是队长，别让人家等你！”韩子禾故作催促的开始赶人，“嘿！”

    迅不及防地被某人一亲芳泽，韩子禾哭笑不得的将他“踢”出门去。

    ……

    夜，依旧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