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这个人怎么敢在这里? 他是被什么人忽悠到这条危险的船上的最危险的地方的?! 那一刻江连焕甚至都忘记了学刺客信条玩潜入的事情,他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人走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怒气冲冲……江连焕现在有种特别生气的感觉。 白夸你是最靠谱的人了!这么一看你也完全不靠谱吗! 眼瞅着隔壁不远处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面具男,这货居然还晃晃悠悠的在那里跟玩一样来回走?甚至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上去一把抓住了那里刚刚收拾完奸商,心情十分不错的华荣月的胳膊。 那一刻,整条船都沉寂了。 旁边那些看似是在招待其他客人,其乐融融的妓女和龟公们……瞬间集体吓尿了。 第108章 客卿 刚才江连焕徘徊了半天都没进去的那条走廊里看着空无一人, 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一看就像是有什么古怪的样子——相比之下,这里又热闹人又多, 大家其乐融融,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穿着一身青衣, 淡定的走在人群之中的华荣月就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客人,或者在江连焕的眼中更像……误入歧途的小羊羔? 尽管周围脸上挂着笑容的人们全都虎躯一震, 因为他们知道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完全是装出来的,这边和乐的场景其实远远比那里的寂静无声更加吓人, 毕竟在那里用不着这么想方设法的笑……但是大家最终还是都把目光投到了江连焕抓着华荣月胳膊的手上。 这一刻,江连焕的形象在大家的眼中变得异常高大,高大的都快超过外面的涨潮了…… 华荣月被抓了下胳膊也有些懵,她的第一反应是船上谁敢拽她的胳膊?这人也是有点唬啊……等到一转头看见江连焕, 忽然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上升到了头皮上, 整个人毛孔都跟着炸了一下。 这张脸……她真的认识, 她认得出来这是江连焕。 江连焕虽然是个变态,但是易容这种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即使是学会了, 恐怕一个人拿手的易容也就那么几种,偏巧现在江连焕用的这张乞丐脸就是他的一个标准易容。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姿势站了半天, 旁边的人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敢出声去打扰两人, 一个人是他们的顶头boss, 一个人还不知道是谁……等等, 大家又细认了认,这人不是那个谁吗?不就是前些日子过来说他和boss是朋友的那个乞丐兄吗? 此时两人一左一右,旁边跟了无数吃瓜群众,一时间大众心里那是思绪万千,感慨万分,猜的天翻地覆,就是不知道都猜了些啥玩意…… 华荣月在僵硬了半晌后陡然放松了下来,量周围这些人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她觉得这种情况下再怎么样周围的人也不会凑过来打听她乱七八糟的私事的,毕竟这些日子的铁血手腕下来还是效果显著的。 她朝着旁边像是无意间轻咳了一声,顿时刚刚还沉寂了一秒的船上又再一次的变得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开始挂上了和善又快乐的微笑,整个场面其乐融融。华荣月现在再跟江连焕说话都得用喊的了,要不然在这宛如菜市场般的环境中真的很难听清。 华荣月还没等说什么呢,江连焕忽然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拉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奔着没人的地方就去了…… 对于花船上的人来说,今天可真是个刺激的日子。 所有人都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拽着某位大佬的胳膊,从二楼一路跑到一楼,每个人看见时的表情都经历了惊恐——震惊——恐惧——再到强行淡定这个过程。 不淡定也没办法,大佬一路上都在疯狂打眼色,所有敢表现出来一点点不对的恐怕都被就地处决了。 管事的今天格外的忙碌,江连焕拽着华荣月从二楼往一楼走的时候,他们就先派了好几个轻功好的跑下了一楼,然后开始挨屋通知一会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表情不要太惊讶,等到江连焕拽着华荣月去了船板上后,管事的还要把刚才因为避开两人所以没通知到的地方再通知一遍。 江连焕就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倒也说不上是哪里怪,那种感觉是什么,是某种激情吗……不,不是,是某种玄学?不……好像也不是…… 总之今天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天是那么的蓝,河是那么的清,花是那么的香,啊,大自然妈妈我爱你。 他平常觉得自己不像是人品这么好的人,衰人比较容易败人品,他就是属于败了无数次的那种,所以一般出门都会遇上点衰事,像方天气这种都已经算是最小最小的了,出门遇上几个不想见的人,踩上几坨x……那都是很正常的吗,但是今天就格外不同。 就例如说他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好好的跟华荣月谈谈,一出这条走廊,瞬间就空无一人,他自己都被这种寂静吓得毛骨悚然。原本想在这里谈谈,后来觉得太邪性,就又换了个地方。他们拐了个弯就又是个无人的小茶厅,这回冥冥之中甚至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他看着那里面果盘茶水一应俱全,帘子都被提前卷了一半…… 江连焕一脸狐疑的拉着华荣月进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小茶厅,华荣月默默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他一脸警惕,“哎,别乱喝。” “没事,他们每天这个时间都去楼下开会,不会上这来的。”华荣月道。 其实他们平时开不开会她不知道,但是今天肯定开就是了……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半杯茶水下肚也什么事都没有,自己也默默地从旁边摸了个桃子啃,“你这段时间活的也挺滋润啊,连这边的规律都摸得这么清楚了。” “没有没有,就是对这条船比较熟悉而已。”华荣月连忙否认。开玩笑,让六扇门的人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挺潇洒的,那她岂不是会被记小账。 华荣月这边喝茶水喝的一脸淡定,其实心里正在飞速运转该怎么样偷偷的把江连焕从这条船上给弄出去。 江连焕跟她说“最近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的时候,华荣月就默默地在心里排列着计划a,计划b,计划c。要不偷偷的找人吓唬江连焕一顿,让他不许说出去?不不不……江连焕这驴脾气绝对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那要不然就诈死?可是诈死多不吉利啊,整不好会造成持续水逆的…… 要不然……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江连焕的后脑门,要不然就干脆牺牲一下这位少年,反正这位少年是朵食人花…… 背对着的江连焕忽然觉得迷之恶寒,转过头看华荣月,却发现她一脸淡定,没琢磨出来怎么回事,只能又把头转过去了。 他猫在帘子缝处观察外面的人道,“现在人有点多,一会估计人就能少点了吧……到时候咱们两个再出去看看。真不知道现在花船怎么白天人也这么多。” “因为最近六扇门一直在巡逻吗……晚上睡得时间太长,所以白天出来消消食。”深知花船一切大事小情的华荣月给出了准确的答案。江连焕并不信她的理由,继续猫在那里观察外面的动向,华荣月靠在垫子上琢磨眼下的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首先,她是肯定不会和江连焕回去的,但是她如果不跟江连焕回去,那她一定会被发现古怪。 所以正如她之前所想的,江连焕真的是个很难搞的人,即使她现在都混成金钱帮大boss了,这哥们还是一样的难搞。 江连焕自然不是个会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人,他看了一会就跟华荣月开始吐槽,“今天出来真的没想到能碰见你,原本我是要跟着他们去抓一个疯子的,目的其他人都去了,我是说要出来找你他们才让我过来的,谁知道还真的遇见了你……那个疯子你知道不?你这些天在船上可能没听说,是个挺厉害的疯子,逃到南溪山那边去了……” 南溪山那里的疯子。华荣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还在那里想着该怎么样把江连焕给弄走呢,突然听见江连焕这么一说,整个人忽然有了个挺意外的想法。 “那咱们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华荣月道,“南溪山那边的事情我在船上听说了,所以才一直没有下船,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南溪山那边的消息呢,想着找到了再回去,要不你也和我找找,等找到了再回去?” 江连焕笑了下,“没事惹那个麻烦干嘛,咱们一会回客栈就得了,我把你送回去,然后……” 他突然警觉了一下,“等会,我要是把你送回去,你倒是没事了,但是估计那帮人又要折腾我了……” “对啊。”华荣月在旁边跟大灰狼似的,“你回去他们又要让你去当苦力,不如咱们俩在这边先待上一段日子,等那边安静下来咱们再回去。我在这里待了挺长时间了,这边的情况我摸的都挺清楚的,我暂时还没暴露,所以咱们还是安全的。” 江连焕陷入了犹豫中,华荣月放出了大招,“而且那边还有几个人看我不顺眼,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去了又要被他们折腾,倒不如就在这里待着了。” 她的话一说完,江连焕就深有同感,“那边也有几个人看我不顺眼,我回去了也得被他们折腾,那咱们俩就先在这里……待着?” 华荣月点了点头。 江连焕转头看了看道,“那你这些天……都住哪啊?” “啊,我现在啊。”华荣月想了想道,“我现在是名妓薛香茗的客卿。” “客,客卿?” 江连焕先是一愣,忽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些日子一直没被人发现都是因为当了客卿吗?” 第109章 细思极恐的陈岁 客卿在这里其实就是嫖客的文雅说法, 只要你进了名妓的大门,你就是客卿,来者都是客吗。 华荣月总不能说她现在是老大, 也不能说她在这里当班,毕竟花船的业务现在还没拓展到女性客户这个方面……所以只能说自己是个客卿了, 反正薛香茗临时加个客卿也不会有什么说法。 江连焕现在的神情有些挪揄,那眼神中满满的“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华荣月对于他的挪揄也没太在意, 反正……她是正经人吗,正经人有什么好怕的。 就这么着, 江连焕暂时被忽悠的同意留在船上待了一段时间。 薛香茗对于江连焕来说也不算个陌生的名字,前几天他亲眼看见那个面具人就跟她在一起。当然,江连焕肯定觉得这种事情和华荣月说没什么用,就像华荣月和那个面具人在薛香茗前的身份肯定也不一样。对于薛香茗来说, 面具人可能是掌握她身家性命的人, 而华荣月可能只是门下宾客的其中之一。 大概是觉得这种事跟华荣月说了也没什么用, 所以江连焕压根就没提,甚至觉得提了可能会伤到华荣月纯真善良的少男心,就更不敢提了。 他一开始还不太信华荣月所说的她对于这个船很熟悉的话, 直到他发现这船上的人是真的都不搭理他们两个。 华荣月对于这船上的一切真的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他知道什么时候人多, 什么时候人少,什么时候能够顺着一条没人的小路摸到厨房去吃顿夜宵什么的……他都清楚。 这让江连焕看华荣月的眼神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傻白甜, 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物美价廉, 勤俭持家的傻白甜。 这个眼神的程度随着华荣月从厨房里给他顺过来的大闸蟹的数量的增多而逐渐加深。 其实花船能表现得如此团结一致, 还是因为华荣月和江连焕在屋子里聊天的这几分钟里,外面的所有人已经被老鸨洗刷了一遍,所有演技不够的,容易漏出马脚的,表现紧张的全都换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面皮和城墙一样厚的老江湖们,这帮老江湖们或许武功不咋地,但是演技绝对高超,心思绝对强大。江连焕在不跟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确实短时间内还发现不了他们的古怪。 晚上,华荣月让江连焕进了个还算不错的房间,这房间也确实是花魁的入幕之宾才能待的地方。 江连焕彻底睡下后,华荣月靠着窗户,她也没有点灯,只是轻轻的做了个手势,窗外缓缓的飞进来一只黄鹂,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完了纸条上面的字,自己轻轻提笔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几句。 南屏山的那个疯子当然蹦哒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华荣月自己也清楚。那个疯子确实很厉害,但是在花船的真疯面前还是一点也不够格的。 现在华荣月只是在思考着两个问题,那疯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抓回来?是让六扇门的抓,还是他们自己来抓? 虽说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那人什么时候被抓直接影响的是江连焕什么时候会离开,他被谁抓则影响的是花船的整体士气。 实不相瞒,华荣月前段时间就给花船上下了个死命令——谁要是敢无缘无故的发疯,杀人,那么花船绝对会派人去追究他们。 这算是目前为止花船上下最严肃的一条命令,或许其他的命令都没有这一条重要,这条命令在花船上被下发的时候简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然后又被强行镇压了。这些疯子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潇洒自由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出来了个人告诉他们要坚持本心,绝对不可以去杀人,反正所有人心里都有些不忿,奈何最厉害的那个大家谁都打不过,所以只能委曲求全。 既然疯子们连理智都没有,大部分都是按照本能行动,跟动物一样,那就不如用训动物的方式来训练——把“不能杀人”牢牢的打在他们的脑海里再说。那这个观念该怎么形成呢?就如同易玲珑是最厉害的杀手这个观点大家一开始还不认同,但渐渐的就已经成了共识一样,只有武力和恐惧是最能吓住人的办法。就像两个人有了分歧,永远是拳头大的那个人说话最好使。 华荣月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人,而这个“鸡”她现在并不想放弃,毕竟是下了命令后第一个撞枪口上的少年,至于后面怎么回事先不说,反正不能让花船上的人觉得对于这第一个失控的疯子船上连一点手段都没用就简简单单的放他走了。 她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第一,她让花船上的人继续寻找那个疯子,不要因为六扇门的人去找就放弃了,但也不要让六扇门的人发现,偷偷的跟在后面就可以。第二,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可以稍微延缓一下六扇门找到疯子的速度,不需要在其中作梗,只需要延缓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江连焕这边的事情她还没琢磨明白,她还不想这么快赶鸭子上架的跟江连焕回六扇门,所以在她想清楚前,这位疯子“落网”的时间就遥遥无期,或许等她想明白了,这疯子被抓就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了吧…… 华荣月把写好的纸条卷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筒,系在了黄鹂的腿上,然后看着黄鹂轻轻的从窗户飞出去,自己又轻轻的把窗户合上。 这一天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当然第二天六扇门的人或许不这么认为。 他们第二天早上一脸茫然的发现,一夜之间,他们搜寻南屏山那个疯子的难度猛然又增大了。 昨天他们还刚刚得到了一个比较明显且准确的线索,今天就发现那线索不知被谁破坏的干干净净。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破坏痕迹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个经验老道的老江湖,整个现场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来。 几个六扇门的老捕快聚在一起干瞪眼睛,都没能想出什么方法来,今早起来没有一个不傻眼的,连“目”的人都有些茫然。 “好惨啊。”谷夏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道,他笑的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脾气。但他旁边的人就完全没他这么好脾气了,旁边的几个算是“目”里比较年轻的人,看着这里却各个脸色都铁青。 单纯的线索被破坏或许还不至于让大家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大家查了这么久,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有破坏这里的迹象,却在这种时候突然将线索破坏了。 简直就像是一群幽灵一样,对于某些人来说,跟老虎相比,他们更不愿碰见的就是幽灵。 大家暂时不知道他们来自于哪,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原本只是简单的去抓一个失控的疯子而已,现在局面一下子变得更严峻了点,大家的心情自然都不好。 其实这件事后面的推手自然是华荣月本人……她昨晚大半夜临时下了个命令,真的是把花船上面的人都惊到了,所以花船上面的人连夜去找了人手过来毁灭了证据,同时暗暗的在一边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这么一看华荣月就颇像各种影视作品里幕后大boss的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了,就是在剧本结局揭露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设,可惜是个反派。 杀了好几个人躲进了南屏山的那个疯子这几天也不是很好过,他虽然逃了出来,但是身上仅有穿着的这一身衣服。他浑身疲惫,从昨天到今天吃的唯一一个东西是一只烤的半焦不焦的兔子,而昨天傍晚,六扇门的那些人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半天,按照他的计算,对面的人在今天早上应该就可以抓住他,可是他却失策了。 今早一切都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一开始还满心疑惑,莫非是六扇门的那些人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不,不可能,他跟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那些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换句话来说今天早上他们没有过来,要不就是他们自己出了什么事了,要不就是他们故意放水,绝对不会有追不上来的这种事。 等待的过程是令人焦躁的,不安的,有的时候他宁愿让六扇门的人追过来,然后他们来一场厮杀,这样或许他还会觉得更舒服一点…… 他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有个神秘人从他的头顶上方看了过来,问,“陈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