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华荣月总觉得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曾经经历过，又好像是第一次发生。 底下人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大家看着屋顶上突然出现第二个人，这人手里拿着灯笼，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同样看不清面容，但是却让人目不转睛。 他模样就宛如少女梦中俊郎，但是手中却握着一把刀。 江连焕听见屏风后面有人问。 “这就是你找那个人吗？看着可不太像易玲珑啊。” 他这句话刚刚落下，屋顶上华荣月就缓缓举起了刀。 第39章 灯笼3 易玲珑本尊是个放荡不羁而又随心所欲人。 华荣月说这在易玲珑记忆里算是“小场面”，这话是一点都做不了假，易玲珑是个见过大场面人。 单单说这种类似于单刀赴宴场所她就已经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在易玲珑疯之前她或许对于这样场合还不做理会。 但是在易玲珑疯了之后，她就格外喜欢。 其他江湖人都没有易玲珑这种爱好，一般来说普通人遇到类似事情不至于逃，不过也绝对不会喜欢。但是易玲珑不同，她特别喜欢这种众人围攻她一个人场合。 人走火入魔了之后性格都会不由自主变得残暴且狂妄起来，易玲珑很喜欢这种被众人瞩目感觉，这会让她觉得非常舒服。 华荣月猜测过易玲珑心理，觉得第一种可能是被众人瞩目能满足她疯了之后表演欲，还有一点就是她大概是想把自己身上穿那身衣服秀一秀吧…… 易玲珑钟爱大花大红大绿衣服，最好还得带密密麻麻绣花，跟绣花棉被老像了，再加上粉扑脸和涂鲜红嘴，出去就跟棉被成精一样。 忽略易玲珑样貌，她杀人技巧和段数绝对远远高过这江湖上所有人，但是每次她“表演”完之后，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夸她一句，通通都是一片骂声。 易玲珑那个时候名声确实也是一路顺着“魔教教主”方向狂奔而去了，在江湖人心中人人得以诛之，她名声就一直没有好过，在江湖人心中一直都是和“变态”联系在一起。 这个变态是最原本意思，指就是易玲珑一个男人非要把自己装扮成女人模样。 别说是古代，其实就算是现代人也接受不了易玲珑那个样子……华荣月以自己一个现代穿越者身份凭着良心说，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但是易玲珑比较牛就在于这一点，无论人家怎么骂她，她都坦坦荡荡，下次还是随着自己心意来。 同样被一群人围着华荣月说不上像易玲珑本尊一样对这样场合感觉到非常舒服，她性格本来和易玲珑就不太一样，但是也丝毫紧张感觉都没有，感觉就是……超乎寻常平静。 她脑海中甚至可以预测出接下来每一幕情景都是什么样子，易玲珑在天易楼楼主身亡后不久，也遇到了一次类似事件，不算很大，很巧合是和面前这个规模也差不多。 那个时候易玲珑怎么做来着？ 华荣月觉得自己内心分外平静原因大概就是她不是在面临着一个突发事件，而是把一个“曾经发生过事情”再做一遍。 “他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衣服？”江连焕身边一个人笑了，“你们莫不是告诉他这是什么重要场合，所以他就把自 己最好一身衣服给穿上了？” 这话听起来很微妙，总有种在莫名嘲讽华荣月和派她来人没见识感觉。 江连焕在一旁默默地想真不是……他平时去百草堂这人也穿这样。 华荣月这个出场确实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楞在了那里，主要是刚才那个“易玲珑”一身黑衣黑面纱，看着就是“易玲珑”，但是突然出现这个疑似易玲珑本尊人手中确实是拿着刀，但是看着却完全不像是一个杀手。 他看起来更像是应该活在阳光下那种人，他脸上露出来部分也要比刚刚那个“易玲珑”要更多一些，刚好可以让众人窥见他一貌。 传闻中易玲珑男生女相。 这人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却也能让人看见一点点他面目，离得较近人甚至能看清楚他半张脸。 那面具是贴脸，可以遮住华荣月下半张脸，但终究无法改变一个人骨骼形状和她面部轮廓。 男人脸庞终究和女人有些差距，女人美貌是得天独厚，眉眼间那种妩媚与柔和是上天馈赠，她们是男人无法触及到一种美，但是就有那么一小撮被上天眷顾人，偏偏可以跨越这种性别优势。 一个男人用“美”这个词来形容其实是有些不合适，但是当他美到一定程度，你就会发现除了这个字外其他字都不再合适。 一种惊人近乎于中性美。 华荣月还记得易玲珑当年第一次决定以一个“男扮女装”样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反应是什么——震惊与厌恶，夸张与唾弃，总之都是为世人所不齿。 而这个时间线易玲珑也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绝大部分人都只是从传闻中听说过他长相，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毕竟杀手是活在黑暗当中。认真来说，这也是这个时间线上“易玲珑”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华荣月觉得面前这一切都经历过，这张脸同样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对这张脸是什么模样也是很清楚。 同样一张脸。 同样额头，鼻子，同样眉眼，同样身体，同样刀。 华荣月听着下面，她正在分辨四周有没有易玲珑记忆里熟悉谩骂声。 但却发现周围寂静无声。 对面一个天易楼人明显是惊呆了，华荣月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认识自己，虽然她并不认识对方——但是他反应明显是知道自己。 他看出了这身熟悉打扮和熟悉面容，如果不是真易玲珑是不会穿这样一身上来——不是易玲珑本人，怕是都不敢穿这样一身上来。 正因为认了出来，所以他愣在那 里很久都没有动，没有人知道他腿都已经软了。 四周人应该是在听这个人指令，这会看见他突然楞在那里，自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他楞在那里之后，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认出了华荣月人脑子大概是已经乱了，但是判断力终究还是有，他终究也举起了刀，对着华荣月表情格外严肃。 周围人看见这个杀手样子，瞬间也明白了面前这个人八成就是真正易玲珑。酒楼上六扇门众人看见这一幕也忽然惊了，有人问，“天易楼人为什么会突然举刀？” 酒楼上江连焕心里忽然跳空了一拍。 “杀气太重了。”他旁边一个人说道。 “杀气重？如果杀气重话，天易楼杀手就会拔刀吗？”屏风后“面试官”疑惑不解问。 “怕是他杀气逼得天易楼杀手不得不拔刀。”江连焕缓缓说道，“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感受不到他杀气，但是对于天易楼那个杀手来说，他感受可能是最强烈。” 江连焕在在场人当中武功怎么说也算上是数一数二了，他解释一出大家自然也就更加信服。 华荣月看着那个天易楼杀手，缓缓笑了，那个杀手瞬间冷汗就留了下来，从额头一直流到了脖子里。 他也是天易楼数一数二好手，即使是刚才面对着那个假易玲珑也是游刃有余，此时此刻看着华荣月，却已经怕成了这样。 华荣月觉得非常有意思，她总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好像掺杂上了一丝不属于自己东西，说不出来是什么，是一种大胆，独特，肆意而又张狂味道。 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做了，在千余人眼睛下，华荣月出了手。 那刹那光华，就如同流星一般。 华荣月动作也并不复杂，只是简简单单出了一刀。 也许在看见这一刀之前，周围众人或许还会觉得刚才那个“易玲珑”已经是刀快巅峰，但是见了这一刀后，刚才一切瞬间化作虚无。 这一刀好似燕子归巢，很多人甚至只看见一道光芒划过，瞬间天易楼几个杀手就都忽然瞪大了双眼。 他们看见了易玲珑手中那把刀，光看样子只觉得平平无奇，但是那就是天下第一“无伤”。 华荣月一刀过去，只看见对面几个杀手脖子上都多了一道一指来长得血痕。 那道血痕深可见骨，却偏偏避开了所有致命之处。但这么深伤痕，恐怕这辈子也没办法消去它痕迹。 华荣月刀同时也割断了假易玲珑面纱，他面纱从脸上缓缓掉落下来，竟然还有一 口气，脸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伤痕，他抬头一边艰难喘气，一边看着华荣月。 哦，这个人。 华荣月看清楚他脸后就笑了，是天易楼一个后辈，她记得这人样子，原来天易楼是派了他。 她看着那人脸，从上到下，看着血从他脸上缓缓滑落，那人也没有擦，只是同样抬头死死盯着她。 “他怎么还能活着？”醉居阁一个屋子里有人暴跳如雷，“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没有被蛊虫杀死？” 江连焕在酒楼里看着华荣月，除了挥刀以外她每一个动作都缓慢像是在放慢动作，带着种优雅美，还带着股从容不迫。 美得让人头皮发麻。 周围依旧寂静无声，仿佛连呼吸都已经沉默了。华荣月想着如果是易玲珑本尊面对假扮她人该怎么做？怕不是也要在他脸上划上一道吧。 上辈子易玲珑划伤了脸那个人是谁来着？ “颜盛说过他武功不错。”屏风后“面试官”仿佛心满意足叹了口气，屋子里面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他心情不错，与之相对是他对面人则是轻哼了一声。 “男人女相，真不愧是你找来人，你那个让易玲珑喜欢上男人计划还没有放弃吗？我看这人就比较适合去演这种让人发笑角色。” 华荣月像是记忆中易玲珑一样缓缓把刀收回，她静静地在原地等了几秒，想要听一听那熟悉嘲笑。 可是周围依旧还是寂静无声。 她缓缓闭了一下眼，眼角处那颗红痣分外妖娆，落入了每一个有心人眼里。 “易玲珑怕是……疯了。”醉居阁里声音在颤抖着，“恐怕就是因为他疯了，所以他活了下来。” 第40章 灯笼4 如果说正常人是一个正在正常运行着的车，那么“疯子”就是一辆失控了的车。 大部分人是没办法操纵一辆失控了的车的——在走火入魔的江湖人中，没有办法承受走火入魔的那一瞬间就直接身亡的江湖人也不少。 但是偏偏就有一些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阴差阳错的让这辆车开始在路上跑起来了，那么在翻车前，这辆车都是这条路上最秀的那个。 所以正常情况下的易玲珑是绝对不会撑得过蛊虫那一关的，毕竟所有天易楼的杀手都知道那蛊虫的威力，除了一种可能——他疯了。 疯子当然不能跟正常人相比，疯子也没有任何例子可供参考，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疯法都不一样。 “你看看他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醉居阁里的杀手们已经确认了屋顶上的就是易玲珑本尊。 现在形式也很明显，他们预备的那个计划可以说得上是彻底失败了，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江湖上的一个笑柄。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弄清楚易玲珑为什么还活着，他又是怎么疯的。 华荣月听着四周的寂静，自己也恍惚了一下。刚刚她眼前的一幕幕仿佛都和记忆中的重合了，所以她能一直顺畅无阻的“表演”到了现在，但是偏偏周围的寂静和记忆中一点都不同。所以她恍惚了一下后，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里挣脱了出来。 远在百草堂的齐大夫几人在华荣月离开不久就从病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齐大夫听的一脸遗憾，“哎，可惜赶不上了，早知道今天早晨荣月走的时候咱们就应该也跟着走的。” “那恐怕也来不及了，这车都已经被雇光了，你要是会轻功倒还能赶过去。”萧翰趴在桌子上十分欠揍的道。 “那荣月哥今天早晨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雇上车啊？”万浮莲有点担心，萧翰在旁边道，“他要是没雇上也合该他倒霉，谁让他偏偏赶上这个时候。那小子好像是回乡下了吧，说不定连这个消息都没听见呢。” 醉居阁上下依旧热闹非常，“面试官”他们看着华荣月目前为止的表现其实已经很满意了，虽然中途杀出了一个天易楼派出来的“易玲珑”，但是六扇门派出来的这个“易玲珑”居然还是技高一筹，这就给了他们极大的惊喜了。 不过终究这次华荣月是带着任务去的，他不光要让大家人在他是易玲珑——还要让大家认为易玲珑已经疯了，并且要让全江湖的人都对这个事情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