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好了。”魏军叹道：“长毛，好汉不提当年勇，在东北那会儿，咱们都年轻气盛，也的确是干了很多缺德事儿，你觉得那种日子过得痛快是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可既然你愿意跟着我退出江湖到这里来开始新的生活，那你就该忘记以前，知道我为什么将桌球房取名为起点吗？因为这里是咱们新生活的开始，咱们现在不缺钱，图的就是个心安，我这个人挺信命的，以前有个老瘸子给我算过一命，说我四十岁之前一帆风顺，四十岁以后则要走下坡路，我请他喝酒，喝到痛快处他就指引了我一条明路，让我洗手漂白，哎，你看咱们这几年虽然生活平静，但也不错嘛，这人啊，我算是看透了，趁现在有能力，能帮衬别人的就帮衬一把，就算不能帮衬，那也少干些狠事儿，人在做，天在看，我也不想下辈子真做牛做马！”

    长毛却道：“军哥，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所以跟你来这里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向人低头，你信命，但我不信命，你怕下辈子做牛做马，但我不怕，所以，以后真有什么遭报应的事儿，你让我来做！”

    拍拍长毛的肩膀，魏军笑了笑，递了根烟给他，后者却没有点上，拿在手上把玩，跟电影中玩刀的高手一样，一支小小的香烟也能被他玩得眼花缭乱。

    “长毛，你说马六这个人怎么样？”魏军突然道。

    长毛一愣，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要听真话？”

    “废话！”魏军望着墙壁上那副自己亲手写下的“忍”，头也不回的道，那忍字，写得中规中矩，却是气势内敛。

    “热血，狡猾，隐忍，有野心，颇具枭雄潜力，跟军哥年轻时有些相像！”长毛想了想，评价道。

    魏军转过头，哈哈一笑：“长毛，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可是难得啊，不过同样是贫寒出生，就是不知道马六会不会有我这样的运气了！不过，要是他真有这种运气，估计会比我走得远，毕竟我现在只是个桌球房的小老板，而且是年年亏钱的老板，哈哈！”

    “机遇只会青睐于那些有准备的人，这话是军哥你告诉我的。”长毛认真的道。

    魏军一愣，莫测高深的笑了笑，突然语气一转，道：“长毛，我现在交给你一件事情，你得办好了。”

    长毛淡淡的道：“上刀山下火海，军哥尽管吩咐。”

    “没这么夸张，就是暗中保护一下小鱼，怎么说他也是我兄弟的女儿，我那位兄弟虽然不是道上的，以前却是真帮过我不少忙，这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看重这些朋友，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他了，估计这几天他就会来十堰看他这个女婿，只是希望他们父女不要闹得太僵，否则我可真是左右不是人了！”魏军叹了口气。

    长毛点点头，正要出去，魏军又道：“对了，如果真有什么人不开眼，你出手不要太重，最好不要弄出人命来，否则你要是被关进去了，我可不会天天亲自送饭，最多我给你雇个保姆！哈哈！”

    脸上露出一丝感动，长毛嗯了一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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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苍天有眼

    到大厅之前，马六拉住小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不好意思，我一冲动，就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了，估计你爸妈很快就会跑来找我兴师问罪，接下来，你的麻烦可不小。”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也没想过瞒一辈子，现在这样倒也好，不用天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该来的就来吧，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就跟你了，让你想甩也甩也甩不掉！”小鱼一副无所谓的笑容，不但没有责怪马六，反而是在马六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跑了出去。

    马六摸了摸脸，再转头看看老板的房间，心里居然有一种偷情般的快感，嘿嘿一笑，也跟了出去。

    看到所有的客人都用一种异样而又惋惜的目光向自己瞟来，小鱼却一点也不在乎，自顾偷着乐，不过在吧台看到瓜子脸一副审视的目光，小鱼到底还是脸皮有点薄，红着脸有些心虚的道：“小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鱼，你可真够行的啊，昨天我问你，你还说不会喜欢马六，没想到你们早就偷偷好上了啊！”小娜的脸色有些复杂，他是有点喜欢马六，不过远不如他昨天说的那么痴迷，不过现在知道马六已经跟小鱼好上了，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快，只是一想到以后所有来这里玩的客人不会再将小鱼视作唯一的梦中情人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在不久后的将来，很有可能取代小鱼在客人们心中的地位，如此一想，小娜也就平衡了许多。

    “我说了吗？我可没说啊！”小鱼微微一笑，低声道。

    “啊？”小娜一愣，回神一想，笑道：“我现在想了下，你昨天还真没有明确的说不喜欢，你够滑的啊，呵呵，不过没事，我是不会跟你争的啦，喂，我问你一件事！”

    见小娜搞得神秘兮兮的，小鱼问：“什么事，你说。”

    压低声音，小娜将嘴唇凑到小鱼的耳朵边嘀咕了一句，羞得小鱼原本已经逐渐恢复常态的小脸一下子再次变得通红，嗔道：“你个女色狼！”

    小娜嘻嘻直笑，见一位帅哥来买东西，赶紧把小鱼推到一边坐下，小声笑道：“你已经有男人了，就别和我抢了，来，你坐下上网，我来卖东西！”

    马六走进大厅，同样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色都有点不对劲，原先与他走得比较近的一些客人也都刻意的与他保持距离，在心里苦笑，马六不动声色，继续帮忙摆球。

    “喂，六哥，你可真够阴的啊，居然偷偷摸摸就把咱们学校的校花给拿下了，嘿嘿，这下你可成了咱们商学院所有男生的公敌了，不过反正小鱼也看不上我，我倒是觉得你替咱们男人们争了口气，知道咱们商学院有多少男生给小鱼写情书吗？可她咋就看上你了呢，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啊！”一位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将马六拉到一边，笑道。

    马六心里高兴啊，撒了根烟给青春痘，嘿嘿笑道：“真有那回事？我怎么没看到什么情书啊？”

    那青春痘脸色一变，苦着脸，狠狠的抽了一口，有些郁闷的道：“六哥，听你的口气，你现在就跟小鱼住在一起？你丫的，实在太过分了，你就不能骗骗我说你们刚刚谈恋爱连手都没拉过？”

    马六挠挠头，怪笑道：“咱是实在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骗人的事，我做不来。”

    “不地道，不地道啊！”青春痘仰天长叹：“想我吴浩然也是堂堂一表人才，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小鱼啊，你咋就这么没眼光啊？！”

    “我呸！”马六笑骂道：“六哥长得不帅吗？”

    青春痘左右上下看了一番，很认真的道：“六哥，不看不知道，现在我仔细看了一番，还真觉得你有点——寒碜，比我差远了！哈哈！”

    马六作势要打，青春痘早就咧着嘴跑开。

    整个下午，桌球房的气氛都有点诡异，马六和小鱼虽然已经豁出去了，却总觉得心里有点别扭，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这次没再跟小鱼分头离开，而是亲密的一起下班，气得那些客人一脸的愤然和羡慕。

    因为有痛脚被齐青青捏在手上，知道晚上这疯娘们儿要来家里作客，马六主动提议说去菜市场买点好菜，小鱼欣然应允，这还是马六第一次陪她去菜市场，一路上小鱼都挽着马六的胳膊，乖巧的像个刚出嫁的小媳妇儿，心里也自是满足，而做梦都想光明正大的搂着媳妇去街头转悠两圈炫耀一番的马六当然也开心，难得的挺起那一直习惯性佝偻的身板，昂首阔步，大步流星，顺带心情一高兴，习惯性跟菜农斤斤计较到一毛一毫的马六今天也格外的大方，最后那菜农找零的一毛钱，要不是小鱼眼疾手快，马六大手一挥都准备当小费打赏了。

    做了几个小菜，马六兴冲冲的喝了两杯，不过那只鸡却被小鱼留了下来，说等马六晚上下班后当宵夜。

    晚上照常去酒吧打工，马六刚刚来到酒吧，那余成就凑上前来，兴冲冲的把他拉到一边，表情神秘的道：“小六，你小子行啊！”

    马六装傻冲愣的功夫一流，奇怪的问：“啥意思？”

    “你还给哥装，你昨天晚上干的好事儿啊，你不会说不知道吧？”余成用指指马六，嘿嘿怪笑。

    马六继续装，道：“我真不知道啊，你指的什么？”

    “听说万刚昨晚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还破了相！”余成有些解气的道：“你小子行啊，有一手，不过这事儿不会查到你头上吧？”

    马六诡异的一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成一愣，似乎明白过来，手指点点马六，嘿嘿笑道：“有一套，明白，明白，这事儿跟你没关，跟我更没关！”

    “那是当然。”马六甩了根烟给余成，难得的帮着点上，惬意的抽了一口，马六这才笑道：“不过这话听着提气啊，这叫苍天有眼，别说破了相，就算是丢了小命，那也叫报应，平时坏事做得太多了，哈哈！”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嘎嘎怪笑一阵，再来到一楼的时候，马六的脸上便习惯性的挂着谦卑的笑容，余成暗暗在心里笑骂了一句笑面虎。

    丽姐悄悄将马六叫到一边，有些兴奋的道：“小六，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马六笑道。

    “刚才听客人说，万刚出车祸了，破了相，现在就躺在医院！”丽姐笑得妩媚，又道：“这就是报应，谁叫他昨天晚上得理不饶人的，这也叫苍天有眼啊，像他这种人，别说破了相，就算是丢了小命，那也叫报应，平时坏事做得太多了，哈哈！”

    马六一愣，这话自己可刚刚说过一遍啊，做出一副惊奇的表情，马六笑道：“啊？有这回事，那可真是好事，改天我请你吃宵夜吧，呵呵，算是谢谢丽姐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向马六抛了个媚眼，丽姐的胸脯往前挺了挺，却是惊喜的道：“真的要请我？”

    “嘿嘿，真的，不过得有空的时候。”马六笑道。

    “算了吧，你这空头支票可开得够多了，你要真有那心啊，丽姐请你吃鲍鱼都成啊，也别你请了。”凑过来，丽姐压低声音道：“小六，想没想女人，要是想了，姐陪你！”

    说这话的时候，丽姐的脸破天荒红了，面对丽姐赤祼祼的勾引，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马六却是讪讪的一笑，赶紧找了个借口跑开，气得丽姐在后面直跺脚，却又是好笑的盯着马六的背影，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丽姐，又发骚了？”小雯凑过来，胸口开叉的地方比丽姐更加的大胆，奈何没有丽姐那身材和脸蛋，小雯的脸上带有一丝隐隐约约的讥刺。

    丽姐看了小雯一眼，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便走开。

    想起下午得罪了黄孟那个阴险家，马六想要跟小虎交待一句，于是向老板请了假，老板当时正跟情妇在办公室玩少儿不宜的节目，听到马六的声音，隔着门爽快的答应，马六在心里骂了句狗男女，便提前下班。

    虽然早上小鱼又留了一百块给马六，但他却还是舍不得打车，去附近的水果摊上，买了两斤苹果，这次没抠门，尽挑又大又贵的，等他一路小跑着来到十七胡同，却发现不远处小虎的烧烤摊前聚着好几个男人，而且一看这些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拿马六的话来说，那些人长得太他妈像流氓了。

    不过马六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不是十七胡同的人，因为旁边还停了辆金杯车，估计是干坏事之前或之后肚子有点饿了，先来这里补充体力的。

    小虎被这群人给围了起来，一直遵守马六的最高指示，绝不轻易跟人打架的小虎脸上依然带着憨厚的笑容，一个劲的跟这些人赔不是，马六皱起眉头凑了过去，笑着道：“各位大哥，发生啥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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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霸王餐

    “哥！”看到马六，小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事实上他跟着马六这么多年，还真只是擅长动手，耍嘴皮子玩阴谋一直都只是马六的专长。

    狠狠的瞪了小虎一眼，然后微微弯着腰一脸笑意的对几个男人道：“几位大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六个男人，眼见着小虎叫马六为哥，立即互相打了个眼色，一位穿夹克衫的平头男子走过来，大概三十多岁，一脸的流气，满脸气愤的道：“你是他哥？”

    马六赶紧掏出烟来，每个人散了根利群，连连点头，相当谦卑的笑道：“好说好说，如果我弟弟有哪里对不住的，我这个当哥的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

    “也没什么，就是他帮我们烤的这烧烤可不卫生啊，我们都吃出好几根头发了！”平头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侮辱一样，气愤的道。

    “有这回事？”马六再一次瞪了小虎一眼，又悄悄递了个眼色，小虎跟马六混得久了，自然也知道马六打的什么主意，配合的露出一丝委屈和无助。

    平头男子旁边那位带骷髅项链的青年嚣张的将桌子一拍，道：“兄弟，你说吧，这事儿怎么说？”

    马六畏畏缩缩的退了一步，看一边桌子上都喝了快一打啤酒了，烧烤也吃得七零八落，一看就明白，敢情遇到一群不开眼的想要吃霸王餐的江湖好汉了。

    笑了笑，马六试探的道：“那头发呢？”

    “头发？”那平头男子一愣，转头问几句兄弟：“头发呢？”

    “扔了，大哥！”

    那平头男子转过头，笑道：“听到了吧，扔了！”

    一顿，那平头男子擦拳摩掌的道：“不对啊，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们还冤枉了你弟弟不成？”

    “呵呵，哪里哪里，大哥别生气啊，既然这烧烤里面有头发，那就是咱们的不对了，来来来，大家快坐，快坐，几位大哥能来照顾我弟弟的生意，那是咱们兄弟的荣幸啊！”马六将几位好汉迎到一边坐下，又忙着为这些大老爷们点上烟。

    “算你小子识相，不过你看今天这事儿怎么办吧？”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抽了马六的烟，那平头男子语气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的得理不饶人了。

    马六弯着脸，讨好的笑道：“哎呀，各位大哥，我都说了，能来我弟弟这里喝酒，那是给咱们面子啊，一看就知道各位大哥都是道上的好汉，就算请大家吃顿饭喝顿酒也没啥大不了的嘛，再说，我也认识几个大哥呢。”

    平头男子一愣，试探道：“你都认识谁？”

    马六一看这平头男子的反应就明白，这是一群小毛贼，后面八成没有什么大来头，连忙说，都是小人物，就在这附近混的，果然，那平头男子便有些警惕的四下看了看。

    “小虎，再搬两打酒来，多烤些好吃的来，捡贵的烤，千万别显得咱们小气！”马六对小虎使了个眼色，小虎心里暗自好笑，不过嘴却嘟得老高，有些不情不愿的搬来两打啤酒，又忙着挑了些贵的肉串烤起来。

    “大个子，跟你哥学做人，懂不？！”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又看小虎一直软弱，就连马六也是一脸的讨好，这更是助长了这群好汉的胆气，先前那戴骷髅头项链的青年开始教训起小虎来。

    马六连连点头笑道：“各位大哥说得对，来来来，满上满上，遇到了，就交个朋友，我敬各位一杯！”

    见马六如此上道，一口一个大哥，还方动搬酒来敬自己，一群好汉也就飘飘然起来，顺带着看向马六的时候，也就觉得顺眼得多了，于是很快与马六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最后甚至有邀请马六入伙的意思，不过一顿酒喝完，马六总算是明白这群好汉的来历了，原来只不过是市里的一群散兵游勇，干的也尽是些小打小闹的勾当，心里面骂娘，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的灿烂。

    两打酒见了底，因为先前喝了不少，一群好汉顿时躺下一半，另外三位的酒量跟马六却是有得一比，虽然口齿不如先前灵光，头脑倒也清醒，拍拍马六的肩膀，笑道：“兄弟，喝了这么久，咱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马六扭扭捏捏的道：“大哥，我这名我还真不好说，怕说了你不信，准生气！”

    “咱们都是兄弟，是朋友了，生什么鸟气，你尽管说！”那平头男一愣，哈哈大笑。

    马六畏畏缩缩道：“那我真说了？”

    “咱们崔哥让你说你就说呗，磨磨叽叽的做什么？”旁边一位好汉有些不耐烦的道。

    嘿嘿一笑，马六连连点头，道：“祖，单名一个宗。”

    “祖宗？”那平头男人一愣。

    “嗯。”马六笑眯眯的点头。

    “这名字可真够怪的——”平头男一愣，他身边那位兄弟却是机灵，鼠目一瞪。

    “你他娘的敢占我们便宜？！找死啊你？！”

    那鼠目兄卷起衣袖就要动手，马六赶紧连连摆手，委屈的道：“崔哥，我说不说吧，你非要让我说，这名字又不是我取的，是我娘给我取的啊！”

    “算了，小四，既然祖——既然这位兄弟提前说过了，我看他也不像是故意占咱们便宜，好了，兄弟，咱们后会有期，以后有事，到市区，报崔哥我的大名，我罩你，什么时候想跟我混了，来找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那平头男拿起桌上的皮夹克就要离开，另外两位在三位已经喝趴下的同伴屁股上踢了两脚，三名被灌倒的英雄总算是回过神来，却是醉眼矇眬的喃喃道：“崔哥，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