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琴声让司徒南烦躁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低着头，轻闭双眸，司徒南努力的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 如果她死，自己……能够袖手旁观吗。 很多年了，司徒南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名也好，利也罢。他一直都是在努力的迎合着身边的人，迎合着能够让他安全的过着日子的人，即使再累，他也情愿。 沈云悠这么个女人，不用别人多说司徒南也清楚，他不能要，他要不起。她傻时，他不屑要，没想要。她好时，她是司徒睿的目标，他不能要，没办法要。可是现在，当所有人都把利剑指向了这个小女人时，司徒南除了惋惜，除了感叹，更多的，是难受，是不舍。 司徒南为了司徒睿，亲手杀得第一个人就是为了祈天国鞠躬尽瘁了多年的宋将军。可是杀死那个人的记忆，却始终没有他杀掉梦雨晴时的恐惧要多，要重。 多少个夜晚司徒南都会从噩梦之中惊醒，因为沈云悠那时绝望的神情，因为梦雨晴那满身是血的惨状。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的。可是除了那么做，他别无他法，不是吗？！ 夜子轩今天话中有话的提醒着他，如果沈云悠知道了一切，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会杀了他的。 “云悠。”司徒南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了话。他看着沈云悠疑惑的看了过来，低声问道：“要我帮你想办法，把孩子送出宫吗？” 琴声戛然而止，沈云悠睁大双眸，不可思议的看着司徒南，对于他的话很是惊讶。 “王爷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沈云悠以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失态，继续抚琴问道。 “因为我欠你的。” “欠我的？王爷什么时候欠我了？”沈云悠斜睨着司徒南，猜测着他话中的意思。见司徒南无意回答自己，沈云悠问道：“那王爷告诉我，前些天要害宸儿的人，是谁？” 司徒南知道沈云悠说的是什么，他抿了抿唇，说道：“柳心如。” “果然。”沈云悠嫣然一笑，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那王爷的意思是，你想要帮我和皇上对付太后？” “我会帮你，可是至于帮你对付谁，现在还说不准。” 做了决定的司徒南暗暗的握起拳头，走到了沈云悠的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司徒南看着沈云悠错愕的表情，轻柔一笑，说道：“如果有下辈子，记得不要这么聪明了。笨一点的话，对我们谁都有好处。” 司徒南的笑，让沈云悠愣住了。她在司徒南的脸上见过很多种表情，唯独这一种，她是头一次见。 “王爷……”沈云悠缓缓开口，叫着司徒南。“发生什么事了？” “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太后还会对孩子动手的，觉得力不从心的话就来找我，我会帮你的。”司徒南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之后，释怀的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司徒南低头看着沈云悠面前的那架琴，说道：“有机会的话，本王会再来听你的琴。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 司徒南说完就离开了。沈云悠追了上去，可看到的，却是司徒南被司徒睿的人拦下的场面。 “王爷，皇上有事找您，让您过去一趟。”负责来叫人的太监，是常跟在司徒睿身边的，沈云悠见过，对他那阴阳古怪的声音也熟得很。 司徒睿这么着急找司徒南并不奇怪。这佳灵苑里有司徒睿的人，司徒南忽然这么找来，没有通知司徒睿。司徒睿多疑，把司徒南叫过去问个究竟，无可厚非。可是值得让人深思的是，司徒南今天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欠她的？难道说，四年前的事情，真的是和司徒南有关系？可就算是有关系，他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自己承认？她的演技出了问题吗？有了破绽吗？还是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司徒南冷静的跟在司徒睿派来的太监身后，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见到了正忙着批阅奏折的司徒睿。 “都下去吧。”司徒睿大手一挥，将除了司徒南之外的人都打发走了。当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司徒南两人时，司徒睿开门见山的问道：“朕听说，你去见沈云悠了？有什么事吗？” “回皇兄，没什么事。”司徒南微微一笑，答道：“只是臣弟今日在府上无聊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沈云悠曾经用过的琴。臣弟想起她曾经弹过的曲子，就想着听听，可府上又没有会弹琴的人，所以便进了宫去找了沈云悠。” “沈云悠的琴艺，确是一绝。朕记得当年名满天下的琴师也曾经夸奖过她，你想听她弹琴也算是有情可原。”司徒睿轻轻点了点头，打量了司徒南一番之后，低下头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的折子，问道：“沈云悠除了弹琴之外，可还与你谈了什么别的？” “没有。”司徒南痛快的回答，然后又反悔一般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她无意间提到了想见皇上的事，不知这件算不算？” 【二更】 第84章 臣弟看上的女人，姓沈。 “她想见朕？”司徒睿狐疑的看着司徒南，问道：“那她为何不自己来找朕说？” “皇兄，女人的那点小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云悠虽然和其他的女人有些不太一样，但是说到底，也是个女人。这种话让别人帮她传达，不是比她自己说给皇兄你听，更能让皇兄觉得高兴吗？” 司徒南一语道破司徒睿平静表情下的真实面目，让司徒睿的表情有了一瞬的尴尬。 司徒睿眸底快速的划过一抹怒意，而后轻声一笑，低声说道：“话说回来，朕好像一直都忘了一件事情。” “皇兄指的……是什么事？”司徒南不解追问。 “你的婚事。”司徒睿在司徒南震惊的注视下，慢慢说道：“子扬和宁晨两个都比咱们小，但是却连侧福晋都有了。说吧，你看中了谁家的女儿，朕给你下旨赐婚！” 司徒睿忽然把话题转到了司徒南的婚事上，让司徒南脑子有了片刻的空白。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垂眸沉思片刻，司徒南抬头看向司徒睿，问道：“皇上说的，可都是真的？”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司徒南的话把司徒睿的好奇心给勾出来了，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难道司徒南心里真的已经有了意中人？“说吧，看上谁了。” “臣弟看上的女人，姓沈。” “放肆！”司徒睿在司徒南说完之后，立刻拍案而起，怒视着司徒南，皱眉训斥到：“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皇兄多虑了，臣弟所说的人，并不是沈云悠。”司徒南淡定的笑着摇摇头，熄灭了司徒睿心头的怒火。“臣弟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惦记着皇兄的女人。我所说的，是沈云玉，沈云悠的姐姐。” “沈云玉？”司徒睿脑海里浮现出沈云玉的容貌，看了眼司徒南，司徒睿对他的话并不相信。 沈云玉给司徒睿的印象并不深，但是就算如此，司徒睿也并不觉得，像沈云玉那样的女人，能让司徒南喜欢。 司徒睿知道沈云玉是对自己有几分意思的，可是他瞧不上她。而且沈云玉是太后的人，司徒南说看上这个沈云玉了，是什么意思？ “此话当真？你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司徒睿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惹来司徒南轻声一笑。 “皇兄，我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我们而言有没有用处。”司徒南眸光一闪，压低了声音，对司徒睿说道：“太后如今身边能够信得过的人没有几个。这个沈云玉跟在太后很多年了，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能让沈云玉离开太后的身边，离开宫里，那么对皇兄而言，是不是也方便了一些？” 司徒南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让司徒睿心头一震。他低下头，顺着司徒南的话继续往下想去，司徒南的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能把沈云玉拉拢过来，那么关于太后的一些事情，他们自然也就不费力气的可以知道很多了。可是……太后那边，会放人吗？ “这件事让朕考虑一下。”司徒睿抬起头来，眸光灼灼的和司徒南四目相对。“只是娶一个侍女为妃，你不觉得委屈吗？” “为皇兄办事，何来委屈一说。”司徒南痛快的摇摇头，说道：“只要皇兄觉得需要，臣弟定会为皇兄办到。” “好，回去等我消息。”司徒睿满意的点点头，将司徒南打发走。在心里想好一番说辞之后，司徒睿扔下手中的奏折，朝着柳心如的寝宫走去。 沈云悠认识沈云玉这么多年了，可却从不知道，原来沈云玉也是会撒泼骂人的。沈云悠看着眼前的沈云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南宫若舞的模样。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沈云悠之前还一直觉得，南宫若舞能生出像沈云玉这样的女儿来，实属不易。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母女二人的脾气秉性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沈云玉在这皇宫之中，是不敢轻易表露出来罢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沈云悠自顾自的把沈云玉的骂声抛在脑后，起身把房门关上，沈云悠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带着宸儿一起，看着沈云玉怒气冲冲的模样。 “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沈云玉冷笑着看着沈云悠，气的浑身瑟瑟发抖。“你说，是不是你个贱人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了？沈云悠，我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沈云玉异样的表现，让沈云悠感觉到了不对劲。“我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了？我能在皇上面前说姐姐什么？你没对不起我，可我扪心自问，也没有对不起你。” “呵呵，是吗？”沈云玉嘲讽的看着沈云悠，问道：“你敢说，皇上要我嫁给南郡王的事情，不是你在中间掺和？！” “你嫁给南郡王？！”沈云悠倏的站了起来，意外的问道。看着沈云玉的双眼，沈云悠迷茫了。司徒南和司徒睿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姐姐，你没开玩笑？” “我开玩笑？我有闲心和你开玩笑，还不如去花圃浇浇花来的痛快！” 沈云玉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不满，这么多年，她眼中一直都只有那一个男人。她知道她配不上他，知道他不屑看她，可就算如此，她也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人！ 南郡王，司徒南。这个让沈云玉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让她觉得害怕。事到如今，恐怕人人都会说，她是飞上了枝头当凤凰，可是谁又会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知道她喜欢司徒睿的人有谁？最有可能在其中作梗的又是谁？如果不是有人说什么，皇上为什么好端端的让自己嫁给南郡王？ 沈云玉生怕别人骂她不知好歹，所以她忍着，憋着，不敢让自己有一丝不满的情绪。但是当她看到司徒睿看向自己时，那冷清的目光，讥笑的表情时，沈云玉还是受不住了。 她有自己的尊严与骄傲，她知道自己的梦想不会实现，所以她干脆把那个奢望的想法深埋在心中。沈云悠第一次问她是不是喜欢司徒睿的时候，无疑就是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皇上今天看她的视线，很明显就是在看一个笑话。更让沈云玉不安的是，如今恐怕连太后都会对她心生猜忌了…… 沈云悠听着沈云玉的话，用力的咬了咬下唇。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思考着该怎么去回应沈云玉的猜疑和指责。可是还没等沈云悠开口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一阵让人讨厌至极的声音。 “哟！这大白天的，哪出来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啊？！” 话音随着门被推开而放大，沈云悠和沈云玉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的女人，表情各异。 郝微微瞥了两人一眼，步伐摇曳的走进了房间。她是看着沈云玉来这里的，郝微微听传言说，太后之前就曾交代过沈云悠选后一事，所以郝微微就想偷听一下这两人都说些什么。可是没想到，却听到了让人震惊不已的话题。 郝微微走到沈云悠的身边，低头看了看宸儿，笑道：“今儿个看这小子还挺好看的呢。” “云悠不知娘娘前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娘娘见谅。”沈云悠和郝微微说着客套的话，看着郝微微笑着看着沈云玉，沈云悠便知道，郝微微是有意要来捣乱的了。 “免了，咱们两个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郝微微主动拉近和沈云悠的距离，斜睨着沈云玉，郝微微单手托着侧脸，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嘛？怎么着，皇上要把你赐婚给南郡王了？” 沈云玉咬紧牙关，看着郝微微眼中讽刺的神情，她猛地一颤，点了点头，道：“是。” “这不是好事吗？你跑这来闹什么闹？怎么着，是觉得咱们南郡王配不上你吗？”郝微微趾高气昂的对沈云玉说道：“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就算真的嫁给了南郡王，也终究是庶女出身，是在宫里当了这么些年的奴才。皇上赏你这门亲事，是看得起你。南郡王肯答应这门亲事，想必那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委屈。依本宫看啊，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云悠促成的，你还真应该好好的谢谢人家云悠，怎么倒是如此的没良心，跑这么清静的地儿来大喊大叫的？难道你觉得在宫中为奴一辈子就是好事吗？哼，奴才就是奴才，不知好歹。” 郝微微说完之后，扭头看向沈云悠，媚笑着安慰道：“云悠啊，你别在意她的话，咱们不和奴才一般见识。” 郝微微将“奴才”二字说的咬牙切齿，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是瞧不上沈云玉这个奴才的。 郝微微对沈云悠的态度突变，让沈云悠觉得无奈。郝微微为什么向着自己，为什么敢骂太后身边的红人，这在明显不过了。如果在平时，恐怕郝微微就算是见到了沈云玉，也得好声的打个招呼吧？ 【一更】 第85章 偷/欢 郝微微见风使舵的本领，算是让沈云悠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宫里的人情冷暖。沈云悠不着痕迹的看了郝微微一眼，看着郝微微轻蔑的看着沈云玉的模样，沈云悠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讨好自己。至于原因嘛，不想都知道，是为了皇后的位子了。 沈云玉就算真的嫁给了司徒南，也不过是个王妃而已，见到郝微微这个贵妃，也得低一头。更何况沈云玉还未必能够当上正王妃，所以郝微微自然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沈云玉这门亲事不成，也就是个宫里的奴才，说的好听点，是太后的贴身奴才。可如果郝微微要是真的当上了皇后，那么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沈云悠默不吭声的听着郝微微把沈云玉骂跑，似笑非笑的对郝微微说了一句“谢谢”之后，沈云悠站了起来，准备带着宸儿离开。 “妹妹这是准备去哪？”郝微微连忙出声问道。 “去见皇上。”沈云悠回眸嘴角含笑的看向郝微微，说道：“姐姐都帮了云悠这么大个忙，云悠总得为姐姐办点事情不是？” 沈云悠说完，就带着宸儿走掉。郝微微先是愣了愣神，接着欣喜的站了起来，冲着沈云悠的背影喊道：“那姐姐晚上再到妹妹这来看你！” “娘。”沈智宸在走远之后，才小声的开了口。仰起头来看向沈云悠，沈智宸小脸紧皱的问道：“她们都是什么人？好吵。” “宸儿下次把耳朵堵上不听就是。”沈云悠无奈的笑着，看着宸儿人小鬼大的模样，轻声说道。 见到司徒睿，沈云悠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南郡王要成亲一事，是真是假？” “朕从来不知，原来你的消息这么灵通。” “不灵通也不成，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怎么能装作不知道？”沈云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看着司徒睿眉头紧皱的样子，沈云悠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不离十了。 “皇上，南郡王的事情，我不想多问。今天来找皇上，是想和皇上说一件事的。”沈云悠说着，瞥了眼屋内的两个侍女。 “你们都下去吧。”司徒睿留意到沈云悠的举动，让屋内多余的人全都离开之后，问：“什么事？” “立后一事。”沈云悠直直的站在司徒睿的面前，幽幽说道：“皇上，不如就直接立郝微微为后，如何？” “为什么？”司徒睿眉头一挑，不解问道：“难不成你就因为她帮你出了一次头，就偏袒她了？” “瞧皇上这话说的，我像是目光那么短浅的人吗？”沈云悠嗤鼻一笑，解释道：“选郝微微的原因，是因为她和太后不合，太后也不喜欢她。皇上难道忘了太后曾对我说的话吗？太后说过，不喜欢之前入宫的那些个人，这里面自然也是包括郝微微的。” 郝微微平时说话就尖酸刻薄，并不适合当皇后。可是经过了一些事情，沈云悠觉得，这郝微微却恰恰最适合在这个时候，当这个皇后。 “接着说。”司徒睿示意沈云悠把话说完。 “选郝微微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好摆布，因为她笨。皇上当初把她挑选出来的原因，一定也就是因为这个。”沈云悠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的看法，道：“所以这样的女人好立、也好废。郝微微的爹在朝中也有着不小的势力，算是给她爹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至于那个任心羽，我觉得是排除掉郝微微之后的第二人选。皇上可以给她除了皇后头衔的一切，也让任家那两个守在边关，准备和龙鸣国开战的将军一颗定心丸，不是吗？” 沈云悠和司徒睿研究讨论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立后一事就这么定了。被司徒睿拉着吃了晚膳，等沈云悠拖着有些疲倦的宸儿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天已经大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