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让开。”开口的竟然是相为玉,只见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根金光闪闪的木棍子,往那锁上狠狠一敲,门锁应声落地。 毛望舒:“……” 毛望舒:“猛男” 她不由对相为玉竖起来大拇指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连眼泪都忘了掉。 “钱仱你过来押后。”和仪开口唤了一声,又对卢津阳肩上那位:“拜托大师傅您照看照看这些小辈。” 卢津阳此时完全换了一副神态面容,一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干部样子:“和师放心。” 和仪三步并两步上前,对众人:“有害怕的就别上去,上去的就别害怕。天塌下来我扛着呢,上头那个有点厉害,但不超出预期范围内,为玉准备好经文超度;望舒随时准备,一旦动手你护着人先撤;离玉,做好物理超度的准备。” 大家齐齐比了个ok的手势,和仪一脚踹开了铁门,大家鱼贯而出。 想象中女鬼迎风而立桀桀阴笑的场景没有发生,众人只看到一条红色长裙裙摆迤逦在地,女子黑色的长发散披在背后,仰头望着星空。 “来了啊。”她从容起身,转过身来看向众人:“织梨好大的面子,能让蜀中和氏、普济寺佛子和陆氏天骄齐至;还有这位大存在,您老几百年了?” 和仪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一点,手却仍然捏着珠子没动:“我不想动手,但我不怕动手。” “巧了,我也不想动手。”织梨笑容温婉,眼神却带着野性:“若说与和师动手,不怕那是假话,但我也不惧!” “算了,逗你们也没意思。孩子们都没事儿,明儿个晒晒太阳就都好了,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被人同情的滋味。”织梨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在空气中凝结成霜,她一头黑发如绸缎般丝滑,映着清凌凌的眼眸与烈焰红唇,温婉的面容竟有几分颠倒众生的美感。 和仪莫名地在她身上看到了君倾的影子。 她忍不住有些亲近,又更为忌惮。 织梨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眸光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对蓄势待发的众人道:“超度我吧,我也想试试往生是什么样子的。” 随着这一句话的落地,大家原本提着的心都掉到了肚子里,被开了天眼的陆慢和齐修远趴在门口站在钱仱旁边,安全感爆棚,也有心思看这边的热闹,听到这一句话,也猛地松了口气。 这个简单。 相为玉擅长这个,上前一步,合掌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织梨不给面子:“我不信佛。还有哦,小年轻就不要剃秃头啦,大好年华出什么家啊,姐姐送你两个生发方子要不?保你长出和姐姐这样乌黑的秀发。” 相为玉笑容一僵,恳切道:“小僧少年剃度,无需生发。” 陆离玉将剑插入背后的剑袋里,对着织梨作揖。 “姐不信道。”织梨拢了拢凌乱的发丝,状似随意地道。 和仪上前一步……织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德经》我也听过,还是挺有道理的哈,就你小子,上来吧。《往生咒》要念多少遍才起效来着?来来来,姐姐配合你。” 陆离玉于是双手结印席地而坐开始背诵《往生咒》,和仪轻哼一声退回原位,手仍然捏着主子没放。 织梨白了她一眼,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小姑娘,姐姐给你算个命啊?” 和仪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二十一世纪了,请相信科学。” 一时冷场,毛望舒一口唾沫把自己给呛了,狠狠咳了两声,织梨的身影也在慢慢变淡。 毛望舒连忙喊道:“织梨姐姐!你来生一定要幸福啊!不要再碰到渣男了!” 刚刚恢复自由身的卢津阳也连连附和:“姐姐你太可怜了!来生一定要好好的!” 几个少年连忙点头附和,织梨忽然轻嗤一声,红唇轻勾:“谁告诉你们姐姐是因为渣男死的?要不是那个熊弟弟在老家借了高利贷连累老娘,老娘还能再浪五百年!” 众人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织梨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声:“我叫江织梨!” 和仪好笑地看了看大家,轻咳一声:“俗话说得好,漂亮女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你们要吃一堑长一智啊。” “呜呜呜我不相信!”卢津阳还不相信自己竟然被人骗了,毛望舒怒目圆瞪抄出符咒:“我要去干了那个丑女鬼!” “行啦行啦,也不怕笑话。”和仪制止了她,相为玉还有心情笑着说了一句:“谣传骗人呐。” 毛望舒道:“那她刚才也没反驳啊!” “所以‘女人的嘴’呢?”和仪拍了拍她的肩,笑吟吟道:“你呀,还是嫩着,欠历练。” 毛望舒捂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欲哭无泪。 “好了。”陆离玉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了一圈的人,见大家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就说:“今晚就当是来玩一场了,早回去吧。陆慢、齐修远,你们两个有宵禁是不是?先跟我去我家住一宿吧。” 大家现在才回过味来,原来一切都结束了。 “啊哈哈哈。”有几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回想这一晚上,可真是乌龙漫天啊。 大家脚步轻快的下了楼,毛望舒最终还是没能寻仇成功,恨恨地放过了那个女鬼。 大家走出教学楼,刚打算哪来的回哪去,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前面的!你们是谁?为什么大半夜在学校里晃!” 仍然殿后出来,刚打算关门的和师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第34章 . 停尸房里失踪的头发 和师瞪大了眼睛。…… 来的不止有保安, 还有几位见过或没见过的教师,只在家居服外面披着衣服,看得出来是被惊动了匆匆下来的。 和仪默默把口罩拉紧一点, 暗道失算:这附近就是职工楼, 他们刚才搞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又有顶楼的一顿忙活, 那边注意到了是很正常的。 “是哲学系的学生?”马哲基础课的安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皱着眉问:“你们是宗教学一班的吧?大半夜跑到这边来做什么?你们导员没和你们讲学校的规章制度吗?请家长来的, 不给个说法通通都要记过的!学校也并非法外之地!你们一群人半夜游荡是干什么?” 即使以佛子的宽容慈悲、处变不惊, 对着一群保安和教授戒备的目光也不由地脸绿了。 和仪默默退后两步, 倚着门开始思考如果叫星及过来的话会有什么结果。 “我们是来除……”陆慢扑上前去猛地捂住了江离的嘴, 呵呵一笑,“嘿嘿, 我们班团建,团建,晚上出来溜达溜达, 有助于消食哈。” 保安头头皱着眉:“什么消食要翻墙进来,还要撬锁?这是学校的废弃楼不知道吗?上了锁就代表学生不能进!你们倒好, 消食消到这里来了!看看这奇形怪状的东西, 还有拎着棍子的, 你们是在打群架吗?” 被·打群架·众人齐齐一愣, 相为玉忍不住歪头看看手里的大棒, 有口难言。 大家七嘴八舌地上去解释, 保安的脸越来越黑, 另一边教授也皱着眉:“像什么话!现在的学生真是的,越来越不守规矩了!都带去警务室,这栋楼——” “不劳教授您操心了。”毛望舒终于上线, 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了拿到教授面前,鲜红的印记映着白纸黑字,手电筒一照,十分显眼:“新时代术士,有证除祟!主管部门的委任书在这,公章、领导签名都有,在场的道士证和度牒都有,后面几位也都是玄术师协会认证过的,您不信的话随时可以打电话查询。” 她说着,指了指a4纸下面的一串电话。 和仪悄悄松了口气:妈耶,终于不用被星及笑话了。 安老教授皱着眉又惊又疑地看着那张纸,旁边有一个看着就阳气旺盛的老师已经忍不住呵斥一句:“笑话!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什么术士、除祟,你们要相信科学!都是新时代的大学生,要坚定不移地做一个唯物主义者!国家培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在学校里宣传这些谬论的!” “小杜!”安教授把纸张拿在手里上下仔细看过,一字一字确认过后,对众人说:“格式没有问题,但是你们怎么才能证明真得有这个部门?” “联系系主任吧。”和仪走上前来,按住了毛望舒:“给你姐打电话,这个时间她应该还没睡呢。” “安老教授。”和仪对他轻轻颔首,“还请您不要拍照留纪,也请在场诸位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外传,保密合同一式……十六份,月亮,告诉你姐姐,我让星及去取。” “诸位,咱们换个地方,慢慢说。” 和仪不怒自威,眉目冷冷,一身威势倾泻而出,在月下负手而立,一派的仙风道骨。 安老皱着眉,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走吧,去警务室里说。” 卢津阳带着十层迷弟滤镜在后面看着,星星眼都要出来了。 保安和年轻老师们见状瞪大了眼睛,就像古代人看到了ufo,一向古板的安教授竟然四舍五入算是承认了这件事,实在是仍然大跌眼镜。 然后也不用扯皮了,系主任的视频电话通过来,毛凝眉应该和他打过招呼了,利落地承认了和仪等人的身份,又隐晦地表示这件事是合法合理的。 虽然合的不是明面上的宪法。 星及的速度很快,准备按刚刚谈妥,她就把保密协议带来了,不止在场的保安、老师等各有一份,陆慢和齐修远二人也各有一份。 和仪吹了吹一次性纸杯里的热水,轻抿一口后又放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神情冷淡自矜:“这一份协议是完全具有法律效应的,如果外面传出一丝的风声,我们是有地方查的。今晚的行为是我们莽撞了,没向学校先知会一声。” 她说着起身,对安教授等人微微弯腰:“很抱歉。” 剩下的众人也齐齐弯腰,安教授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着和仪的目光之复杂令人叹息:“我说呢,蜀省的高考文科状元,为什么会报一个没什么前景的宗教学。你们放心吧,规矩我懂,今晚的事情不会传出去的。但有一点,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希望这样的事情只有今晚一回。” “是我们莽撞了。”和仪笑了一下,轻声道:“您放心,不会有下次了。这回也是带着刚出家门的来见识见识,安全起见才没拉远。” “人是安全了,老头子的心脏可不安全啊。”安老叹了口气,神情放松,“算了算了,散了吧。” 那个被叫做“小杜”的青年教师神情复杂眉头紧锁地看向众人,看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还有一个好像受伤了,忍不住探头向窗外那个废弃寝室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和仪瞥到了,对安老轻声说:“那栋楼里没什么事了,请您放心。” 大家离开学校的时候是走正规渠道的,毛望舒塞了两张安神符给陆慢和齐修远,然后扯着和仪的袖子问:“晏晏姐,你说那渣男的故事是不是假的啊?” “七分真三分假吧。”和仪挑眉道:“传言传言,哪家的传言是可信的?你要是想知道,回头托你姐查一查呀,而且你不也在青阳街看铺子吗?那边的小灵通,仔细查,总有结果。” “唉。”毛望舒叹了口气:“我都来了大半个月了,一张没开,我姐眼看着就要回茅山了,你说我可怎么办啊。” 和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对大家挥了挥手,带着星及走了。 星及是抱着一包栗子来的,进去的时候一手栗子一手文件袋,糖炒栗子的香气透过纸包传了出来,当时几个保安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现在出来了,这一包栗子当然是便宜了和仪他,她随手拿了两个剥着,一边对星及说:“查一查那个……算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查出来也是一桩无头案了。” “灵娘,你回头来学校找一下档案,调一张江织梨的照片吧。不要惊动特部那边,我不急着要,你慢慢找,不用着急。”和仪敲了敲铃铛,说。 铃铛轻轻一晃,仿佛答允。 和仪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小院门前的灯还开着,从一进的影壁过垂花门也都是透亮的,正房廊下悬着两盏灯,火光微微,黑夜中十分温暖。 和仪心里一下子满满当当的,星及把栗子递给她,向正房打了个手势示意她顾一鹤在里面,自己就走了。 和仪刻意放缓了脚步声,悄悄走上台阶,又猛地推开门,同时大声呼唤:“一鹤!我回来了!” 顾一鹤本来坐在沙发上修剪盆栽,听到声音也没回头,直接说:“过来喝奶茶吧,厨房准备的宵夜是烤鸡翅和蔬菜沙拉,吃不吃?” “要要要!”和仪坐到沙发上,拿起坐在小小的温茶炉上的玻璃壶,倒了一杯奶茶喝了一大口,温暖一路划到胃里,满口都是甜香气。她满足地眯了眯眼,感慨道:“人生美好如斯啊。” 顾一鹤抬眸看了看她,起身出去吩咐上宵夜,路过和仪这边的沙发时被和仪一下扯住袖子。他唇角及不可查地弯了弯,然后顺着和仪的力道弯下了腰。 “来美人儿,大爷香一个。”和仪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伸手要摸他的脸,被顾一鹤握住了:“去洗手,从外面回来也不洗手。在哪儿弄得一身的灰?别又去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了。” “哈哈。”和仪也不恼,站起来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现在咱们得一起去洗手了。” 顾一鹤眼睛很有灵性地翻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被和仪拉着走到院子里的洗手台那里洗手。 “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把星及叫过去了?”顾一鹤随手把擦手的毛巾递给和仪,眼睛紧紧盯着她:“没碰到什么危险吧?你们班里那两个也跟着去了,没出什么事儿?” “我的祖宗哦,你能不能盼点好的?”和仪挑挑眉:“你的未婚妻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吗?” “王者带青铜,总有力竭的时候。”顾一鹤拿回毛巾挂到洗手台旁边的小架下的挂钩上,随手将玻璃挡板拉了下来,“而且听你叫人的动静,应该不是风平浪静的,还带着两个什么都不懂的,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和仪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从后面一把把人搂住,身高不及未婚夫的和师悄悄踮起脚尖,将下巴靠在了顾一鹤的肩膀上:“又不是我一带二,普济寺的相为玉和陆家的陆离玉都在,小月亮平时看着不怎么样,到真章上还是挺靠谱的。说来钱仱那小子最近长进不少,沉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