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 三天后，在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后，台风终于过了境。 时余本来以为它会接着往北方进发，结果没想到台风矛头一转，直接往十万大山去了——哦，去十万大山了，没事了，全国警报都可以解除了。 ——毕竟没有一场台风能活着经过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著名的台风杀手，因为山峦叠起，险峻过人，山区面积又大，台风一进入山区它的风力就会被高山挡下，出来的时候一般就不配再拥有姓名了（风力会被削弱到12级以下）。 时余悠哉悠哉的把窗户上贴成蜘蛛网的胶带撕了下来，家里为了防台风囤了一周的零食和食材这下子只吃了一半，时余决定再去超市补充一点物资，就带着猫一道回渔排。 几天没见家里的鱼，他还有点想念。 也不知道小虎鲸它们避开了这场台风没有。 港口被台风搅得一团乱糟糟的，很多渔民固定在渔船下的渔网和地笼被吹得满地都是，有些就直接不见了，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时余来港口的时间已经算是晚的了，勤快的渔民早就已经到海上去赶大潮了，今天赶海的人也特别多，一个个收获都不错的样子。 时余已经从时解那边拿了自己的小破渔船的钥匙，将物资都搬上了船，直接就往渔排上去了。 一个多小时候他回到了渔排，看着和之前一般无二的渔排松了一口气，把船系好了就上了岸。 系统猫跟在后面也跳了上岸，抖了抖自己的猫，也是很轻松愉悦的样子——显然在渔排上它的自由度更高一点。 这几天宅家生活，但总有不怕死的——比如说就住在时余隔壁的邻居大婶子，热情的拎了一大串咸鱼干跑来串门，时余也不好，没有多做提醒，结果门一打开，大婶就看见趴在客厅桌上玩手机的系统猫。 系统猫旁边还放了零食酸奶和小鱼干，顿时震惊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看着时余的眼神也从‘这个小青年也很才干’变成了‘败家崽儿’。后来也不知道大婶是怎么对外面说的，总有小孩跑来他家看他家的肥呼呼的大橘猫，扰得系统猫不胜其烦。 尤其是那些崽儿还吃了原本应该属于系统猫的零食和饮料！ 不能忍！ 时余在渔排上逛了一圈，渔排之上每个鱼塘旁边都出现了一个金属的机械箱，时余研究了一下，等到喂食的时候会从这个机械箱里伸出机械臂来进行操作。 最后他在宅子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辅助饲养系统的本体——那是一个大概一个衣柜大小的机箱，上面带了个显示屏，触控操作，显得十分高档，上面分了喂养、清洁、称重、治疗、售卖几个系统。 反正还挺符合科学观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科技。 系统猫已经找到了它常蹲的地方窝着了，时余耽搁了三天日常，今天刚好趁着大潮出海撒网，和它招呼了一声就出门了。 今天的浪还是有点大，时余不打算在远海下网，而是到近海去下网。 澎湃的浪尖攒动着时余的小破船，时余一手抓紧了栏杆，一手操控着方向，偶尔有浪尖过来狠狠地打在船上，飞起的水花有两米多高，很快就把时余淋了个彻彻底底。 他是这样，别人也是这样。 平时渺无人烟的远海时余开了短短一个小时就已经见了四五艘船，全是来搏大潮的，时解的船也出发了，这次他也是带了几十张大网出海，准备正正经经的下网捕鱼。 时余一路回到了近海，新买的十张大网被他系成了一片，他将浮漂抛了下去，绳索扯着渔网飞速的下水，时余开出去整整两公里，才把自己的网给下完了。 今天风浪太大，时余也不打算在海上多等，大概二十分钟后他就开始收网。 闪着灯光的浮漂被他拉上了船，他没怎么犹豫就开启了绞网机，把网给搁了上去。绞网机轰隆轰隆的作响，时余在船上费力的协助绞网机一起拉网。 时余是单人作业，没办法一边拖网一边解鱼，但凡中了鱼，他就把鱼往左边放了打氧机的桶里扔，而没有中鱼的网就堆在脚下。 他的运气不错，刚好撞上了一群金鼓鳗和黄鲷鱼，大小不一的鱼很快就把那个可以装下一个人的水桶装满了一半，时余不得不暂停收网，用小水桶在海里打了一桶水又灌注到了大桶里，免得后来的鱼暴露在水面之上。 收获喜人。 时余把所有的网都拉完后也没急着去解，立刻就准备回家，这一波鱼他打算拿来给系统回收，毕竟他是一个只有几百币的穷人了，不能再浪了。 等一个多小时候到家，时余把系统猫叫了出来，连解都懒得解，直接让它上去吃鱼回收，系统猫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跳上了船把鱼给吃了，就剩下两条当做今天的晚餐。 【我跟你讲，你以后再不解网我就不回收了！哪有你这样的！】系统猫骂骂咧咧的说：【你能不能有点自觉？】 时余正在浴室里洗澡，闻言慢悠悠的道：【反正都是要回收的，你非要我解鱼干什么？给我省点事儿啊系系，留点力气给你晚上做顿好的难道不香吗？】 系统：【……你没救了。】 时余洗完澡出来，正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突然听见了外面有呜咽的声音，听声音有点像是小虎鲸它们。 这声音不太对，不像是之前虎鲸们的叫声。 他顺着声音跑到了距离最近的临海走廊，小虎鲸不知何时已经游到了临廊和时余家形成的凹形的海中，它看见时余就发出了呜呜的叫声，凄惨无比。 “呜——呜呜……” 时余连忙趴了下来，招手示意小虎鲸靠近，小虎鲸却停在中央死活不乐意靠近时余，只是半露出了个头对着时余不停的叫唤着。 时余眼尖，看见了小虎鲸身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黑乎乎得一层。 “过来——你怎么了？”时余把手放到了水中，拨弄着海水发出一小片浪花，示意小虎鲸接近。 小虎鲸呜呜的摇头，突然又潜下了水中，时余正在纳闷，又看见远处有一片高出海面的弯刀装的鱼鳍正在接近他的方向。 【什么情况？系系，你来查一下！】 系统猫知道虎鲸群的靠近，不耐烦的说：【没空，不就是虎鲸来找你玩了嘛！】 【不是，你过来！情况不太对。】时余低喝了一声，系统猫这才不甘不愿的应了：【就来。】 远处的虎鲸群游到了时余家附近，它们一个个都很狼狈，原本黑白双色的皮肤都被一层黑乎乎的东西给黏上了，尤其是背上那东西更多。 而随着它们的靠近，时余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系统猫走了过来，瞄了一眼它们，突然暴躁的说：【不对，怎么那么多石油？！】 【它们作什么死？怎么会沾到这么多石油？！】 虎鲸群都游到了时余的脚下，在那一片由临廊和宅子形成的凹型海面中哀鸣着，突然它们分了开来，两条体型健硕的虎鲸拖着一条粘满了石油的虎鲸到了时余的身边。 那是虎鲸群的领导者，那位老祖母。 小虎鲸哀哀的叫着：【人类，救救我们，我好痛……祖母快要坚持不住了！】 【还有……还有……】 又有一条虎鲸游了过来，它的背脊上也粘满了石油，而更令人瞩目的是它的背上还躺着一个人，长发被石油粘衬了一绺一绺的，皮肤上也沾满了石油，半个身体躺在了虎鲸背上，半个身体还在水下。 时余瞳孔紧缩。 准确的来说，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一条人鱼。 ===== 第46章 救？不救？ 时余趴在原地思索着这个重要的问题。 是人鱼没错, 就是那条杀了他两回，数次偶然相遇次次都想要他狗命的，给他鱼塘主生涯造成最大威胁的人鱼。 它现在奄奄一息, 躺在虎鲸的背上一动不动，皮肤上粘满了石油原油, 瞧着不救就会死的样子。 不救？趁它病要它命？只要杀了这条人鱼, 至少在一定时间内他应该是不会再遭受同等威胁了。 虎鲸们能把人鱼带来，说明它们和这条人鱼的关系应该很好, 好到了至少能带着它来向他求救。如果他想要杀死人鱼, 那么是不是需要把它们一起杀死？ 其实很简单, 看它们的样子应该也很饿了，他去准备一点毒药，放在投喂给它们的鱼里面, 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是尸体冲上海岸，别人看见它们皮肤上的石油, 也会认为它们是石油中毒而死。 时余思索了一下这个可行性，首先把这个解决方式给排除在外, 虎鲸们是无辜的, 而且杀它们牢底坐穿，真让他下手他是下不了手的。 那么……假装把人鱼救上来, 把它带到屋子里去处理掉？投毒或者刺穿伤害，人鱼的声音一定是有问题的, 封了它的嘴, 然后杀了它，然后把尸体带给虎鲸们看，让它们以为人鱼是自然死亡的？ 也不是不行…… 时余垂在海面上的手突然被一个湿漉漉的东西碰了碰, 他抬起头来看，小虎鲸正哀求得看着他，它小心翼翼的用吻碰着他的掌心，还避开了沾满了石油的地方，免得让时余也被沾染石油。 随着它的靠近，石油刺鼻的气味让时余脑子一沉，他听见了小虎鲸的身体内正发出一种艰涩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正在艰难的呼吸一样。 时余下意识的反手按住小虎鲸的吻，将它往下压，它的背面呈现了出来。小虎鲸的背上粘满了石油，根本找不到原本的呼吸孔在哪，虎鲸是用肺呼吸的动物，堵塞了呼吸孔，就像是将人类的嘴和鼻孔一齐堵住一样，最后会导致窒息而死。 他的目光仔细的搜寻着呼吸孔应在的位置，不多时，终于让他在密密麻麻的石油凝结形成的疙瘩中找到了那个被掩盖了一大半的呼吸孔。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刚刚那些想法立刻被抛之脑后，他站了起来跑到房间里拿了一把小刀过来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水，骑在小虎鲸的背上一心一意的给它割掉上面的污物。 至于什么人鱼的它有什么要紧的！先把虎鲸们救下再说！ 【喂！时余！你特么有没有你是一个人类的自觉？！】系统猫尖叫到：【你特么好歹穿个防护服再下去！你想死吗？！】 时余已经三下五除二已经把小虎鲸的呼吸孔上的黏着物抠掉了一小块：【应该死不了。】 【死不了你个鬼！赶紧上来！】系统猫眼中闪过了一丝蓝光：【发布特殊任务[拯救虎鲸群！]，任务描述：拯救被石油黏着的虎鲸群，0/22，自动获得任务道具[防护服]，[石油专用去污剂]x100，任务奖励：无。任务失败惩罚：无。】 【赶紧换上！】它大喊道：【你特么要是死了老子又得花钱救你！这特么是完全能避免的死亡，你要是死了你就等着给我打工一辈子吧！】 时余应了一声，上手直接掐住了那一块固化的石油，用力向后一摆，随着小虎鲸一声呜咽，黏着物连带着一丝血肉被一并从小虎鲸身上撕了下来，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新鲜的、充足的空气。 小虎鲸的身体里发出了类似于风箱拉动一样的呼吸声，它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发出了声音：“呜——！” 【人类！我没事！救救祖母，救救塞壬！】 时余的回应则是双手一撑上了岸，他拿起地上的去污剂就往自己的身上倒，去污剂呈现透明水状，并不需要他主动去擦洗，一碰到他身上沾了石油的部分就立刻成了乌黑，而皮肤上的石油也消失不见了。 时余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的油污卸得差不多了，立刻穿上了防护服，一边穿一边问：【系统，这去污剂能被稀释吗？】 【可以，但是有上限。】系统猫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直接道：【你想把这一块都围上然后往里面倒去污剂？不行，要用玻璃箱把这一片围起来至少要900币，100瓶去污剂也不够填充玻璃箱的大小，去污剂一瓶三十币，填充完这一片得三千多瓶，你别问了赶紧下去救鱼！】 【还有你赶紧把辅助系统的隔离功能打开，否则你鱼塘里的鱼都要被毒死了——你说一句‘打开隔离功能’就行。】 “打开隔离功能。”时余点了点头，大喊了一声算是满足了条件，自己则是去污剂和小刀下水，虎鲸们经过小虎鲸的案例知道时余有办法救它们，立刻从中间分成了两排，将人鱼和老祖母都拖了过来。 它们在无声的要求先救人鱼。 有了时余的起始条件，系统猫才好动作，它立刻操纵着饲养辅助系统将渔排上的渔网格四周的都封闭了起来，以免虎鲸们带来的油污给它们造成二次伤害。 时余才不管人鱼，他不直接翻脸都是看在虎鲸们的份上，他避开背着人鱼的那条虎鲸，直接往老祖母的方向游了过去。 “……呜……”老祖母虚弱的微微睁开了眼睛，它看向时余的目光依旧是充满了慈爱和喜爱，带着一点小小的释然，它被它的孩子们拖着，见时余绕开了塞壬向它的方向游来，它使劲全身的力气向一旁的孩子咬了过去，迫使它们松开它，让它沉入海中。 它的孩子被母亲咬了一口，却仍然没有挣扎，静静地伏在下方，托着母亲。 时余没有游几米就踩到了潜在海中的虎鲸，他顺着老祖母的鱼鳍爬上了它的背部，将去污剂倒了三分之一上去，用手掌作为抹布在老祖母的背上涂抹着。 去污剂迅速的化开了已经凝结的石油，脏污的液体向呼吸孔内灌去。时余连忙用手在一旁捞了海水给它清洗呼吸孔，却发现呼吸孔里也塞满了油污。他连忙将去污剂往老祖母的呼吸孔里灌了进去，再用海水给它盥洗，不多时，老祖母的身体里发出了一声艰难的呼吸声，整条鱼开始缓缓地恢复活力。 时余已经想好了，先把所有虎鲸的呼吸孔上的石油给弄掉，皮肤上的可以晚一点——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发生了石油泄露的灾难，但是虎鲸一般需要换气的时间在50分钟左右，最长不超过90分钟，所以他得尽快先让它们透口气，免得活活憋死。 【时余，接着！】系统猫不知从哪里叼来了几块抹布，扔进了海里，小虎鲸见状连忙将那几块抹布给接了，顶在脑袋上送到了时余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