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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春锦迈过了门槛,连忙唤了声:“爹爹。我的册子呢?我要瞧。” 齐诚正焦头烂额。 大哥齐正没了,齐家的事务一应落在了他的肩上。偏他在定州待了太久,处理起京城的事,实在不容易。这会儿哪里想喝什么汤来抚慰疲累,他只想谁也别来打搅,容他一个人仔细梳理齐家事务。 这会儿乍一听见女儿的声音,齐诚忙抬头看了过去,笑意涌上脸:“锦儿,快来,到爹爹这里来。” 齐家兄弟,齐正人如其名,五官生得周正英俊;齐诚则儒雅俊美,一笑起来,就显得温柔亲和。 齐语柳和齐语芙,何曾在齐正的身上见到这样慈爱的父亲模样?当下酸溜溜地看了齐春锦一眼。 齐春锦却没有看她们,她径直走到齐诚跟前,抓起了桌案上的册子,这才微微侧过身子,唤了声:“大伯娘。” “你们姐妹说话,我就不多留了。”林氏将齐语柳姐妹往前推了推,随后冲着齐诚的方向微微福了下身:“今日就留她们姐妹,多叨扰二老爷了。” 说罢,她起身往外行去。 齐春锦这才看见,林氏的发髻间还别着几朵细碎的白花,随着她行礼起身的动作微微颤动。 齐春锦眨了下眼,扭头去看齐诚,齐诚正冲她道:“锦儿,你先瞧瞧……这是京城画师顾先礼的手笔。” 齐语芙心下不屑。 齐春锦还没改掉那个爱看闲书的毛病!而二叔竟然就这般纵容着! 齐语柳在一旁笑道:“我还记得幼时,二叔也总带些书回来给我们瞧,还有些玩具……那件木头马,妹妹最爱不释手了。” 齐语芙倒也反应快,很快便跟着道:“是啊,每年上元节,二叔还会驮着我们去看花灯。” 齐正从来不屑这等事,齐诚却极有耐心去哄外甥女。小时候,齐语柳姐妹也是当真喜欢过这个二叔的。只是后头渐渐才发觉,二叔这样不是对她们好,而是要害了她们。父亲齐正那样严厉,勒令她们一心学习女红、读女戒,在闺中养出了好名声,再为她们选了一门好亲事……那才叫好! 瞧瞧,齐春锦不就被齐诚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吗? 在周家宴上闹一回笑话,都不过是小事。往后闹笑话的时候只怕还多着呢…… 齐语柳姐妹心口不一地回忆着往昔。 齐诚在一旁听得也有些感慨。 正是因为这样,大哥多次斥责他,大房与二房反倒渐行渐远了。再等到他们二房举家迁往定州,昔日情谊已然不剩下几分了。 齐春锦听得不高兴,她拽了拽齐诚的袖子:“爹爹背过我去看花灯吗?” “自然是背过的。”齐诚连忙压下了心头的感慨,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你幼时硬要跟着我和你娘登青云山,谁晓得走到半道就不肯走了,便是爹背着你一路走到青云观里去的。” 齐春锦抿起唇角,露出了一点娇软的笑容。 她这才翻开了手里的册子,上面绘的是花鸟虫鱼,淡淡墨色绘就,轻点朱砂,画面便活了一般…… “好看。”齐春锦道。 “只可惜这顾先生的画册并不好买。”齐诚遗憾道。 齐春锦将那册子宝贝似的捂在胸口,点点头道:“一本就够了。” 齐诚笑了:“那下回爹爹再给你寻别的去。” “嗯嗯。” 齐语柳和齐语芙顿时发觉到,她们被齐诚忽视了。 那方才那番忆往昔的话,岂不是白说了? 都怪齐春锦。 齐语芙暗暗皱眉。 长了一张小家子气的狐媚脸,就连性子也小家子气。这般年纪了,竟还不懂得收敛,还冲着父亲撒娇…… 此时齐诚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她们,只是却面露难色,道:“语柳、语芙……” 齐语柳眉间微蹙,柔声道:“二叔可是还有别的事要处置?是我们叨扰二叔了么?” 齐诚:“是。” 齐语柳:“……” 齐语芙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当即也不愿再留着讨好齐诚了。她勉强压下了心头的不快,躬身道:“那我和姐姐就先告退了。” 齐诚:“好。” 齐语芙:“……” 竟然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 母亲不是和她们说,二叔过去很疼爱她们吗? 她们脑中幼时的记忆,也做不得假啊! 齐语芙忿忿离开了院子,齐语柳紧跟其后。 “你方才那么急走作什么?”齐语柳没好气地道。 “二叔看也不看我们一眼,还留那里作什么?”齐语芙仍在气头上,才走出院子几丈远,便毫不顾忌地将火气撒了出来。 “你忘了母亲的话了?”齐语柳面色微沉。 “我没忘。”齐语芙咬了咬唇:“牢牢压住王氏和齐春锦,如此才不失大房的威势。还要讨好二叔,如此我们才有所倚靠。”“可齐春锦方才分明是故意的,二叔也实在太宠她。那样的恶气,你忍得了,我忍不了……父亲在的时候,我们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可父亲不在了。”齐语柳冷冷提醒她。但随即,齐语柳又放缓了口吻:“你何必同齐春锦一般见识?周家宴已过,要不了几日,齐春锦就会知晓,在摄政王跟前出了风头,是个什么下场。” 齐春锦倒不知自己会有个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