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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讲着讲着,心累的表情开始慢慢在脸上浮现,颇有几分若拉今早在医院的神韵。 精精神神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什么都记不得啊,孩子,你再好好想想。 大爷家里地方不宽裕,你今晚住哪啊 要不我带你找民警吧 唉,唉,怎么又哭了 身后传来一声拘谨的轻咳。 大爷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一个扎马尾辫儿的姑娘正站在他们身后,一双漆黑的眼仁儿,亮晶晶的。 若拉指着男孩对大爷说:爷爷,您认识他? 大爷眼睛一亮,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小姑娘,你认识他?快把他带回家吧,这都跟了我一下午了。 若拉还没来得及说话,背影很酷的小哥哥已经转过头来,脸上泪痕未干,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仍在哗哗的淌泪。 若拉突然想到早上在病房里,男孩一睁眼就被窗外的眼光刺激得泪流满面,他可能不是在哭,而是眼睛受不了阳光的照射。 她记得自己小背包里有副太阳镜,本来是准备今天去欢乐谷玩的时候戴的。 她抓过背包,翻出太阳镜递给了男孩。 男孩接过太阳镜戴上,又接过若拉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一会儿,眼泪果然止住了。 他盯着若拉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现出一丝欣然的神色。 是你 他声音不像早上那么沙哑了,还怪好听的,虽然语调低沉,带着些面对陌生人时惯有的谨慎和疏离,但尾音那一丝没克制住的轻颤,还是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波动。 若拉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男孩闭上形状好看的嘴唇,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他在医院等了一上午,没等到女孩,就出去找她。 走出医院大楼,阳光迎面刺来,他就成了个半瞎。 正午的烈日几乎要闪瞎他的眼睛,他闭着眼睛过马路时,被好心的大爷一把拉住。 午饭时一老一少坐在树荫下歇凉,大爷还好心的分给他几个包子。 男孩跟闷葫芦一样一句话都不说,老头却乐呵呵的竹筒倒豆子,把一老一少下午拾荒的经历说了个绘声绘色,说完抓起男孩的手,托孤一般郑重其事塞进若拉手里。 快把他送回家吧,要不是我中午眼明手快,这孩子就闭着眼睛走车轱辘底下了。 大爷说完,扛起蛇皮袋子走了。 剩下若拉和小哥哥站在路边大眼瞪小眼。 你想起家在哪了吗? 若拉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问。 小哥哥摇摇头,墨镜下的面孔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有种漫不经心的帅气。 你能记得点什么吗?什么都行,我帮你分析分析。 若拉拽了拽男孩的T恤短袖,男孩听话的和她一起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 他低头认真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只说了句:Aurora 若拉微微一愣,他在医院刚刚醒过来时,似乎也是这么说的,若拉当时还差点错听成自己的名字。 Aurora 是极光的意思 你是说极光? 若拉连忙问。 男孩听到极光两个字,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旋即整个人又恢复了懵懂的平静,似乎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方才短暂的不适。 极光 若拉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她原本做好的心里准备是听到什么陌生的地名或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离奇遭遇,没成想男孩一张口,直接把她支到了地球的南北两端。 若拉干咳两声,什么分析都没做出来。 太阳渐渐下山,炙烤了一天的马路牙子热气腾腾的烘着屁股,若拉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了一屉蒸笼上,想要起身拍拍屁股走人,却迟迟没有动弹。 她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却也不凉薄。 男孩一声不吭坐在她旁边,让她想起了五年前的大毛。 那时大毛还是个小狗,家属院小超市的爷爷不知从哪弄来的。 若拉每天上学路过小超市时,大毛就蹲在一锅热气腾腾的茶叶蛋旁边朝她摇尾巴。 有天早上超市的爷爷弯腰给人拿茶叶蛋时往前一栽就再也没有起来。 大毛没人养了,若拉有天放学路过小超市,看到小狗仍然蹲在那锅茶叶蛋的位置朝她摇尾巴。 她把大毛抱回了家,挨了妈妈一顿揍,和妈妈斗智斗勇,你丢我捡了一个月,终于给大毛在家里争取到了一席之地。 可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异性,总不能捡回家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路牙子都不热了。 若拉想着,不如先帮他找个快捷酒店住下,没准等明天就能想起什么来了。 她起身唤来草坪上打滚的大毛,带着男孩朝附近的如家走去。 办理入住时才想起男孩没有身份证,自己的身份证也在家里,两个人站在柜台前,沐浴着前台小姐姐复杂的目光。 男孩大晚上还戴着墨镜,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游手好闲的站在若拉身后,看上去十分像个用全部生命在装酷的二逼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