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是不是傻
“宋白姑娘，你收下了一对鲤鱼，就不能反悔哟！”中年汉子笑眯眯地道。 “不反悔！我已经答应了！说话算话！我不耍赖！”宋白郑重其事地点头承诺，像孩子发誓一样认真，一心一意。 这话一出，宋甜的嘴角往下沉，想哭的表情更加明显了。 袁青的两条浓眉又蹙起了，用淡淡的不耐烦的语气对宋白道：“这事你说了不算。鱼已经是你的了，咱们各走各的！”他不想因为这鱼而占这傻姑娘的便宜，与中年汉子那走狗屎运捡到宝的想法截然相反。 宋白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不禁自卑地抬头看向袁青的眼睛，想仔细地从他眼中看出他是不是讨厌或者嫌弃她。 如果他真的厌恶她，那她当然不能强求，但她依然会向他报恩的，用其它的方式报恩。理智的想法是这样的，但是真实的心情又是另一回事，事实上她的内心做不到释然，正渐渐被遗憾和失落占据。 那天夜晚宋甜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忽然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姐，今天别人骂咱们家的人都是要钱不要命，你听到没？” “姐，哎！我担心别人以后把我们三姐妹都误会成那样的人。” …… 宋白心中迷雾重重，怀疑袁青是不是因为她爹娘的贪心而误会她了？或者是她被鬼上身的传闻让他害怕了？ 她忽然有了强烈的倾诉渴望，有很多事想向他解释，洪水般的倾诉差点冲破理智和咽喉的双重闸门，可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不能说出来，如果她说出自己死后重生的经历，他肯定会更加误会她，所以她一面斟酌该怎么解释，一面着急，脸上的热汗变成了冷汗。 袁青淡淡地看着宋白，他并不知道宋白正经历着怎样的内心煎熬，他也不讨厌她，可是他已经把鱼给她了，她还挡着他的路，这就使他忍不住皱眉了。不过他沉默寡言，说话谨慎，所以也正斟酌着要怎么提醒这傻姑娘。 而且，莫名其妙，又鬼使神差的是——他对她有些心软。 她的美貌并不是夸大其词，他的眼睛看得见，不过真正让他心软的却不是她的美貌。他一年中有大半数时间是在镇上做各种短工，见过世面，吃过各种苦头，同时心中的忧虑比一般人要多，生活经历使他不会一见美女就晕头转向。更重要的是——她虽好，他却娶不起，因为他没有二十两银子去做聘礼。关于她家的各种传言，他的耳朵也听过不少。赌鬼、美女、穷光蛋、贪财奴、高价聘礼，还有鬼上身，这些话题总是让各个地方的人都津津乐道。虽然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她，但是他对她的了解并不少。 “哎哟！宋竹家的宋白随便在路上就答应别人的提亲了！哈哈！胡春要气死去，她天天像选驸马似的选女婿，挑挑拣拣，嫌弃别人的聘礼不多，这下好了！哈哈！聘礼就是两条鱼！”不远处的一个种菜大爷乐得把锄头一扔，手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立马传染给了另外那些旁观的村人，于是各种幸灾乐祸和看胡春笑话的议论都出来了。由此可见，胡春的贪财和高调，早就在宋家村引起公愤了！ 那些大笑声和洪亮的议论声打破了这块地方所有的平静。袁青的浓眉皱得更紧了，有许多麻烦是他能预料到的，为了避免那些麻烦，他干脆不顾弄脏鞋的风险，离开小路，踩进旁边的水田里，很快就绕过宋白三姐妹，然后再次踏上小路，继续冲着离开宋家村的方向赶路。 “袁青！你急什么？等一等！把事情办完再走嘛！”中年汉子急忙去追袁青，照他的想法，袁青应该把这门亲事再确认一下，最好是去见见未来岳父、岳母，因为那对岳父岳母不好对付，为了防止他们反悔，最好还要让宋家村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做个见证，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 袁青头也不回地答道：“啥事也没有！赶紧赶路！” 中年汉子了解袁青，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气得用手指向袁青的后背，着急上火地骂道：“你是不是傻？” 这简直是傻透了！这人明明在路上捡了个宝，却非要把宝贝给扔回原处，有艳福却不懂享受！ 活该受穷苦的罪！活该娶不到妻！中年汉子差点把这些愤怒的话给脱口骂出来，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气哼哼地跟上了袁青的脚步，一起离开了宋家村。他之所以忍住，是因为他还记得袁青救过他一命的事，心里的底线像一根牢牢的缰绳，及时地套住了名叫“怒其不争”的脱缰野马。 话说回来，就是因为袁青去年救过他一命，所以他才不辞辛苦、热心肠地为袁青牵红线、保媒！他的一个堂妹嫁在宋家村，堂妹生了五个女儿，他不久前在酒桌上跟堂妹和堂妹夫唠嗑的时候让他们答应了把二女儿嫁给袁青，后来他又跟袁青说亲戚家的女儿是如何地适合当贤妻良母，于是双方都心甘情愿地答应了这门亲事，至少是口头上答应了，只是还缺一些礼数。 今天他作为媒人，特意亲自带着袁青来登门提亲，把礼数补上，哪晓得堂妹和堂妹夫出尔反尔，把以前答应的话当放屁，不仅拒绝了袁青的提亲，而且还说了一大堆酸话，嫌弃袁青穷。同村的某户人家要收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弄得他们心中的贪念也蠢蠢欲动了！这事一出，不仅袁青没面子，他也丢了脸面，在气头上的他已经决定跟堂妹一家绝交！一辈子绝交！当时的他完全没料到来宋家村这一趟还会遇到宋白这个惊喜！宋白收下袁青的鲤鱼，这让他感叹：“这他娘的才是真缘分啊！”他已经期待喝喜酒了！然后袁青的所作所为又让他差点被气吐血，忍不住一边赶路一边在在嘴里嘟囔着骂：“日它仙人板板！一会儿好事，一会儿坏事，欢喜变成空欢喜，眼看着就要爬到山顶看日出了，结果遇到了下坡的山路，他娘的！起起伏伏，大起大落个鬼喔！” 这中年汉子人生阅历丰富，唾骂的时候忍不住举一反三，把他以前遇到过的印象深刻的倒霉事顺便翻出来再骂一遍。结果倒是越骂越解气了，因为脑子突然想明白了：气人的事太多，今天的事只是一堆烂芝麻中的一粒而已！ 中年汉子气性大，又嗓门洪亮，走在他前面的袁青把他那些怒骂的话都听全了，一句也没落下。 但是袁青一句也没有附和，他的气恼像消失的热蒸汽一样，在他脸上找不到发怒的踪影，但实际上他的心事都沉淀在内心深处。 君子之交淡如水，跟袁青这样寡言少语的人相处，真的少有乐趣可言！中年汉子是个爱热闹的，若不是两人之间的交情不一般，估计早就分道扬镳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