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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很简单,为什么别人都不说,就你一个人眼睛好使吗?还不是想要趁机攻讦同族?这就是大族内部做人的难处,亲亲相隐似乎被视为天经地义,任何管闲事儿、告黑状,都会被视为无情无义…… 这也是为什么事情发生这么久,还没有传到阀主耳中的原因,大家都不想当那个恶人。陆信原本为了陆云的前程考虑,也不想当那个恶人……否则,他何苦要带着礼物挨家拜访,不就是为了改善自己的名声,给陆云的前程减少些障碍吗? 但既然陆云开口,让他将情况禀报给阀主,陆信自然也就照做了。只是没想到,自己晋级地阶的事情,会在这时候爆出来,就让他这番举动,更平添了几分嫌疑。 ‘哎,真是天降黑锅啊……’陆信暗暗叹气,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他也无所畏惧了。管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接着就是。 现在他最希望的,是陆云的安排千万不要出岔子。要是不能当场办成铁案,以陆俭的能耐,颠倒黑白只在朝夕之间,到时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再想对付那父子就难上加难了! …… 胡思乱想间,马车驶过天津桥到了洛南。 手下人并不知道陆尚要去哪里,只能保护着马车漫无目的在城中穿行。 “咱们最近的粥厂在哪里?”陆尚冷冷问陆信。 “同乐坊。”陆信轻声道:“沿着当前的道路一直走,就会路过。” “嗯。”陆尚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对洛南的大街小巷,他比陆信还要清楚。 说起来,洛都城的洛南部分,当年还是陆尚监修的。对洛南的每一条街道,他都了若指掌,也比其他阀主更有感情,之前时不时就会过来转转。不过这几年年事渐高,陆尚已经好久没有到洛南来了。 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故地重游…… 差不多行出盏茶功夫,陆尚睁开眼,沉声道:“停车!” 马车停下,正好到了同乐坊门口。 …… 同乐坊的陆阀粥厂,五口大锅架在临时垒成的灶台上,灶台下堆满了柴禾,七八个穿着杂色短衣的陆阀仆役,正往大锅里下米准备熬粥。 几口大锅前,早就排起了长龙。灾民们端着破碗,眼巴巴看着那几个杂役,每口大锅里只下了两捧米。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他们还是忍不住抗议道:“就不能多下点!你们家的粥也太薄了,盛到碗里能当镜子使!人家谢阀都一锅下三斤米!” “就是,夏侯阀一锅八斤米,能熬你们这个十锅!” 几个仆役这阵子,都被这些话把耳朵磨出茧子了,登时骂起灾民道:“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来这么多毛病?!” “就是,整天白吃我们家的粥,还到处编排我们!一群穷凶极饿的白眼狼!” “再废话,这点米都不下了!”他们抓着灾民的软肋,恶狠狠的威胁起来。 灾民们果然全都不敢作声,显然之前没少被这样威胁过。 “贱骨头!”仆役们往锅里啐一口浓痰,感觉出气许多。“嫌少不是,给你们加点料!” 他们是出气了,灾民们简直要气炸了肺,一些汉子紧捏着双拳,就像要上前揍人。可他们这些卑微的草民,哪里敢招惹高高在上的门阀?何况,还有快要饿死的妻儿老子娘…… “一群畜生!”一个苍老的怒喝声响起:“谁给你们的狗胆?如此丧心病狂?!” “……”听到有人敢骂自己,几个仆役恼火的转过头去,便见一个一身布袍的中年人,陪着个白发苍苍,同样身穿布袍的老者,越过人群向他们走来。 “死老头,你活腻了吧?”一见两人穿着布袍,仆役们登时肆无忌惮,骂骂咧咧道:“咱们陆阀的闲事儿也敢管,赶紧滚你娘的蛋!” 老者登时险些气晕过去,他自然便是陆尚。为了能看到真实情况,陆尚令马车停在了同乐坊外,又和陆信换了一身布衣,也不让护卫跟着,径直进了粥厂。 一进来,陆尚就听到那些恶仆和灾民的对话,一张老脸登时青紫一片。想他陆尚陆老爷子,一生乐善好施、爱护百姓,辛辛苦苦为陆阀赢得了仁义的美名,竟然全都要被这帮畜生给毁掉了! 陆尚终于按捺不住出声斥责,孰料那些奴才,根本不认识他这位高高在上的阀主老爷,居然口出污言,肆意羞辱于他,这真是老爷子平生未遇的奇景! “好,好!”陆尚气极反笑,指着那几个奴才道:“今天老夫就让你们看看,我能不能管陆阀的闲事!”说完,对一旁的陆信道:“拿下这几个狗才!” 陆信闻命,身形一闪,便到了那些奴仆面前。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下一个,拎小鸡似的提起来,丢到陆老爷子面前。 转眼之间,那八个奴仆便像麻袋一般,摞在了老爷子面前。他们是又惊又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全身上下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趴在地上破口大骂:“王八蛋够胆,敢砸咱们陆阀的场子!还不赶紧把他们拿下!” 粥厂自然有护卫把守,柴管事做贼心虚,更是给每个粥厂,都配了足足二十名护卫,这也是灾民不敢闹事的原因之一。 看到这些恶奴遭殃,灾民们十分解气,但一听他们叫护卫拿人,灾民们赶忙劝起陆尚来:“老丈,速速离去,陆阀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