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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比余杭城还要繁华。”陆云不禁惊叹。 “那是当然!”陆瑛骄傲的向陆云解说道:“这可是洛都城,千年以来,都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市!”顿一顿,她又强调道:“这里还是京郊,等到了京城,你可不要惊掉下巴!” “天子脚下的百姓,竟然如此富有?”陆云有些难以置信。 “那倒不是……”陆瑛道:“京城以外方圆五百里,没有一寸土地是属于百姓的。” “都是皇家和门阀的?”陆云明白过来。“这么说,道旁的这些庄园楼阁,也都是他们的了?” “不错。”陆瑛点点头,指着远处一座粉墙黛瓦的建筑道:“那里就是咱们陆家的江南苑,这样规模的园子,在京郊还有十几处呢。” 陆云默默点头,他终于对世家门阀的豪阔奢侈有了直观的感受。 果然如陆瑛所言,越是接近洛都,眼前就越是繁华,人群车马川流不息,滚滚涌向前方那座巨大的城池! 洛都城终于到了!看着那高达十余丈的青灰色城墙,令人顿感自身的渺小。车队如一条小鱼般,跟着黑压压的鱼群,涌入了洛都城中。 一进城,场面又喧闹了十倍。只见大街两侧店铺鳞次栉比,门前彩旗招展。大街上,尽是摩肩接踵的各色行人,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还有很多牵着骆驼、奇装异服、高鼻深目的西域行商,以及剃着光头、披着袈裟的天竺僧人,充斥在人群之中,他们从遥远的异域出发,近乎朝圣一般来到这天下的中心! 稍显不和谐的是,京里的灾民实在太多了。一群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沿街挨家挨户乞讨。到处都能看到他们搭起的茅草棚,显然是要在京城常住了…… 他们从受灾各州跋涉而来,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在这洛都城,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官府、宫里、各阀,都在京中各处设立了粥厂,灾民们排着长队,等在一口口大锅前,那就是他们全家人活下去的指望了。 马车缓缓而行,陆云姐弟能清楚的听到灾民们交谈的内容。 “要论大方,还是夏侯阀的粥厂,下的米比宫里的粥厂还多。” “是啊,听说夏侯阀立下规矩,熬粥的锅里要能立得起筷子。筷子一倒,熬粥的人就得人头落地……” “梅阀的粥厂也很好,虽然不比夏侯阀,但比其他几家都强多了!” “要论最小气的就是陆阀了,放的粥都能映出人影儿,一锅才下几粒米?” “还真是!这陆阀还号称诗书传家、忠孝仁义,怎么这么不要脸?” “上头的人自然要脸,可下头的人不要,谁能奈何?” 马车渐渐远去,灾民的声音也逐渐模糊,陆信的脸上却满是震惊之色。 …… 马车驶过街市,便见一条大河横亘眼前,这便是洛河。北为皇宫所在,宗室和七阀的嫡系正宗也住在洛水河北。 洛南为中小士族、官员百姓的居住地,各大门阀的旁系、部曲、门下也都居住在此。 整座城市就像一个棋盘,洛河就是楚河汉界,北面的棋盘高高在上,俯视着南面的臣民杂鱼…… 马车行到洛水桥南,便没有再前进,而是沿着洛河向东,到了一处临河的坊门前,陆云见那坊门的匾额上,写着‘从善’两个端正的楷书。 队伍进了从善坊,在一户宅门前停下,早有一名须发花白的老翁,翘首以待了。 “爷爷!”陆瑛看到老翁,便跳下马车,红着眼圈奔了过去。 老翁看到十年不见的孙女,激动的老泪纵横,拉着陆瑛的手看了又看,颤声说道:“瑛儿,你可算回来了……” “这便是你爷爷。”陆信走到陆云身旁,轻声说了句。“快过去拜见。” 老者这时已经望了过来,满脸激动的看着陆云。 陆云也早看出,老者便是陆信的父亲陆向了。他深吸口气,按捺住复杂的心情,上前磕头道:“孙儿,拜见爷爷……” 陆向一把抱住陆云,使劲拍着他的后背,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道:“乖孙儿,可想死爷爷了……可惜你奶奶没瞧着你最后一眼,让爷爷好好看看……” 说着,陆向瞪大了昏黄的老眼,端详着自己的孙儿。 那一刻,陆信、陆夫人、陆瑛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陆云更是有些僵住了。 “乖孙儿,变化可真大,爷爷都要认不出来了……”陆向端详着陆云,不断感叹道:“这鼻子这眼儿,比小时候可好看多了……” “爷爷,”陆瑛赶忙上前撒娇道:“你快看看我变好看还是难看了。” 陆向果然把目光移向了陆瑛,笑得胡子直颤道:“也变好看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说着他朝陆信愤怒道:“你这畜生,狠心离家十年,老夫都认不出自己的孙儿孙女了!” 陆信讪讪赔着笑,心下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这时,陆夫人又向阿翁行礼,连番打混之下,陆向彻底不再关注陆云的相貌。对孤独的老者来说,只要孙辈能回到身边,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哪里会细究他的相貌变化。 何况,十年前的样子,谁又能记得真切? 黄凌等人帮着陆信,将行李物品搬入宅中,然后便告辞而去。陆阀的部曲也在一进城就离开了,但院子里并不缺人。从善坊乃是陆阀在南城的八个聚居区之一,坊中尽是同宗同族,陆向又是此间坊主,众街坊自然全都凑过来,向陆向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