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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点点头,眼睑微闭,没有说话。 “不如我们跟他和盘托出。”保叔提议道:“陆信不会不帮忙的。” “不行。”陆云缓缓摇头:“父亲一直不愿意我们复仇,我没有把握说服他。” “那就想办法把他支开,”保叔又道:“公子让人给他带话,就说家里出事了……” “不行。”陆云还是摇头道:“就算把他支开,行辕里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顿一顿道:“何况,擅离职守可是大罪。” “哎!”保叔重重一捶大腿,焦躁道:“好容易等来报仇的机会,偏偏陆信成了夏侯阀的保镖!” “叔,你稍安勿躁。”陆云轻轻摇头,带着智珠在握的笃定道:“我们一定有机会下手。” “计将安出?”保叔知道,自家殿下早熟过人、聪慧绝伦,脑子比他这个武夫好使太多。 陆云翻开手边一本黑色封皮的册子,这是他和保叔,这些年来搜集的仇家资料。 册子一开头,就是夏侯阀诸人,陆云翻出去好几页,才到了写有夏侯雷名字的地方。 只见上头用蝇头小楷工整的写着: ‘夏侯雷,癸酉年生人,夏侯阀长老,阀主夏侯霸二弟。龙象伏魔神功第七层。曾列缉事府排名地阶三十七位。壮年无状、喜好财色,素不为阀主所喜,曾数次杖之,近年多有收敛,似有悔改之意。’ 保叔对册子上的资料早就烂熟于胸,有些汗颜道:“这厮的情报实在太少,他在夏侯阀根本算不得什么。” “已经足够了。”陆云却淡淡道:“夏侯阀素来规矩极严,这位风流二老爷,在京里想必被压抑坏了吧?” “那是当然,夏侯霸极其爱惜家族名誉,最看不惯子弟浮浪。”想到当年的逸事,保叔嘴角扯动一弯,嘶声道:“偏偏夏侯雷就是最浮浪的一个,为此没少挨他哥哥的揍!”说着有些不可思议道:“但据说,这厮一路上规矩的很,各州郡进献的美人,他全都敬谢不敏,莫非上了年纪,已经不好这口?” “他两年前还是地阶宗师,远远谈不上老。”陆云修长的食指在纸间轻轻点动,缓缓道:“按说好容易逃出樊笼,正该好好补偿一下自己。如此反常,八成是出京之前,跟兄长有过类似保证,身边又有人监视,这才不得不收敛行状。” “也可能他就是不中用了……”保叔嘟囔一句,他绝不吝于给夏侯阀每一个成员,最恶毒的诅咒。 陆云无奈的笑笑道:“他过年之后,还又纳了一房小妾……” “那这家伙憋的可够惨。”保叔一盘算,夏侯雷离京已经近月,一个月不近女色,对老色鬼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如今来到余杭,他能不对江南佳丽动心?”陆云幽幽说道:“就算不能在行辕享受,他难道不能走出来吗?” “有道理,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保叔眼前一亮道:“他确实极有可能偷偷出来寻欢!那样我们下手会容易太多!” “不错。”陆云点点头。 “只是……”保叔又有些犯难道:“谁知道他何时出来,去向何地?” “如果我是他,不会有第二个选择。”陆云抬手打开另一侧车窗,这时马车已经行在西湖边,悠悠的丝竹声荡漾在湖面上,一眼就能看到那艘众星捧月的双层画舫。 “不错,机会难得!”保叔也明白过来,激动的抚掌道:“怎能不领略一下江南第一名妓的滋味呢?!”说着振奋道:“我们这就去盯着那艘画舫!” “是你不是我,”陆云却摇头道:“我在前面下车,还要给姐姐买五味斋的酥糖呢。” “公子……”保叔有些抓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放心,误不了事。”陆云却不以为意道:“夏侯雷出来一趟可比我难多了。” 说完,他就真的下车而去,只留保叔在那里干瞪眼。 第五章 兰亭日暖 和风澹澹,鸟鸣啾啾,花荫掩映下的书房中,少年少女跪坐在矮几前,对头临着《兰亭》。 花香和墨香在书房中浮动,还有似有似无的一丝少女的馨香,让陆云无需再焚那安神香,便感到无比安宁。 这是陆信离家前,给姐弟俩布置的功课之一。从七岁开始,两人便每日都要这样临帖,陆信家教严格,不论公务多忙,每日都会检查他们的功课,并为他们讲解经义,这样的日子已经近十年了。 陆云临帖时,物我两忘、如禅如定。陆瑛却有些心不在焉,双手托着下巴,看一会儿弟弟写字,又瞅一瞅窗外的小鸟,实在无聊了,才提笔在纸上写几个字。 陆云临完帖,搁下笔,移开镇纸端详着自己所临字帖,看罢轻轻摇头,似乎不太满意。 那边陆瑛一边临帖,还眼观六路,见陆云这副做派,不满的用笔虚点他一下道:“父亲都说,你的字已经得到右军七成功力。你这样是不是诚心打击我哩?” “父亲那是鼓励我,我只得其形,未得其神。”陆云躲开姐姐的袭击,看看她只临了一句的字帖道:“倒是阿姐的字,圆转流动,俊秀飘逸,颇有不拘一格、自成一派的架势呢。” “我是没那么高追求,怎么开心怎么写。”陆瑛颇为得意的嘴角微微上翘,瞥一眼陆云道:“倒是阿弟,你干什么都想做到最好,跟古人较劲多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