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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暴喝,一道洗炼若水的银色枪芒刺向了五竹的后背,叶重施出了有生以来最强大的一枪,全副精神气魄都集中在了这一枪之上,所以他没有注意到,那名轻身飘退风雨中的苦修士,似乎离他的身体太近了一些。 苦修士向来不用兵器,但这名离叶重最近的苦修士,却不知何时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喂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就像是隐藏在雨中的雨丝般,轻轻地刺向叶重的腰腹! 叶重刺五竹的后背,那名苦修士刺他的腰! …… …… 簌的一声响,叶重蓄势而发的一枪,毫无任何花俏地刺了出去,然后无视任何阻力,直接刺进了皇宫里被雨水洗刷得极为干净的石板面,就像是刺入了一块豆腐,枪尖狠狠地扎进了大地之中,深入数尺! 而那柄喂毒的黑色匕首却在他枪势尽发前的那一刻,已经刺入了他的腰腹! 叶重的枪偏了,擦着五竹断腿边的布缕刺入了地下,紧接着雨中响起一声极凄厉的暴喝,他弃枪回掌,一掌拍到了那名苦修士的肩膀上,大劈棺一出,那名苦修士肩头立碎! 然而那名苦修士不哼不痛,竟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一般,生生受了叶重这名九品上强者的一掌,鲜血狂喷之中,将手中的匕首再往前一探,完全破了叶重盔甲的防御,重创其腹! 一股劲力波动在二人间炸开,炸得二人身旁的庆军高手震倒于地,两个人就像是一头大鸟和它的影子一般,迅即从马上飞掠而出,颓然撞入雨中,不知道撞碎了多少层雨帘,投向了远方…… …… …… 叶重废了,至少在今天之内。出手行刺的是影子。当那名苦修士悄无声息地瞒过场间南庆诸多高手的双眼,借雨势靠近叶重后方时,一直隐在暗中注视着场中一切的范闲,马上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这是一种监察院中人先天的敏锐,世间大概也只有他和影子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范闲入京后没有联系过影子,因为连他也不知道影子这一年藏在哪里,但他知道影子一定不甘心,这位天下第一刺客,一定要为陈萍萍报仇,所以今天宫中一片大乱,范闲心知肚明,不知在何方的影子一定会觅机出手,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影子竟然是混在了苦修士的队伍中。 一年前,他二人曾经与苦修士进行了一场大战,影子如何能混进去,这一点范闲也想不明白,然而至少在此刻,影子成功地削除了庆帝如今身旁的第一高手,将胜负往己方拉了不少。 如果换成以往的任何一次行动,能够让影子出手的,肯定是任务中最重要的那个目标,这一点便是范闲都无法与他抢,就像上次入宫行刺的最后一剑那般。然而今天影子却是沉默地退后,主动地选择了叶重,那是因为他发现第一任监察院提司五大人来了,终身视五竹为偶像的影子,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配合五竹。 这,其实也是一种信任。 …… …… 范闲的目光只是在撞碎雨帘,不断后冲远离战场的叶重与影子二人身上拂了一眼,便转回了太极殿前的沙场之中。 当叶重遇刺的刹那,太极殿前的众人难免有些慌张,攻向五竹行动不便身体的攻势也微微一乱。唯一没有乱的只是皇帝陛下,他根本没有去理会那名苦修士的出手,只是死死地盯着五竹的手。 皇帝的眼中只有五竹。 无比坚硬的铁钎此时已经弯曲折损磨平,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极其普通的烧火棍,而这柄烧火棍却是带动着太极殿前的雨水,在空中尽情地挥洒着。 啪的一声,铁钎击荡开了面前的一把长枪,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沿循着最合理的方向,拍打到了握枪人的手腕之上。在那一瞬间,握枪人的手腕皮肤尽绽,筋肉尽碎,骨节刺出,再也握不住枪。 喀的一声,铁钎顺着一把剑面滑了上去,沉重的压力压得那柄剑低下头来,已无锋芒的铁钎碰触到了那柄剑的突起处,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下,击打在持剑人的小臂上,直接将这条小臂打成了扭曲的木柴。 一名苦修士一挥掌拦了上来,被磨成平面的铁钎头狠狠地扎进了他的手掌里,将他的手掌扎在了满是雨水的地面,然后铁钎挥起,重重地击打在苦修士的头顶,笠帽带着雨水啪的一声碎裂成无数碎片,苦修士光滑的头顶现出一道血水凝成的棍痕,颈椎处喀喇一声,瘫倒于雨水之中。 铁钎的每一次挥动,都是那样的准确,那样的沉重,早已无锋的铁钎,在此时变作了五竹手中的一根铁棍,击开了面前密密麻麻的剑,砸碎了无数的关节,凭由血水混着雨水,在面前的空中泼洒着。 铁钎再也无法刺进皇宫里无数高手的咽喉,却能击碎他们的咽喉。雨中艰难前行的五竹,似乎随时可能倒下,然而最终倒下的,却是那些奋勇拦在皇帝身前的高手! 在这一刻,五竹似乎变成了悬崖上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师,他的每一次棍棒,都会准确地落在范闲的身上,无论范闲再如何躲避,依然永世无法躲过,只是今天那根木棍变成了一根铁棍。 一声闷响,一名内廷侍卫被铁钎击碎了膝盖上的软骨,跪倒在了五竹的身旁,铁钎再次挥下,直接将此人砸倒在了石阶之下,震起一地雨水。 五竹,终于站到了皇帝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