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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这个好消息,北齐皇帝陛下的病也渐渐好了,北齐朝堂民间无不大喜,虽然理贵妃诞下的不是位太子,但是万千子民心想,陛下终究还年轻,只要有了开头,后面自然可以继续生。 这位北齐小公主的正名还没有取,而北齐皇帝和理贵妃私下却给这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孩儿取了个小名,唤做红豆饭,虽然这个小名儿实在是有够难听,大失皇家尊严,惹来宫里太监宫女不少议论,但终究还是这样叫下去了。 听到司理理的话,北齐皇帝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女儿,微怒说道:“这些小人儿实在是有够麻烦。” 司理理面色不变,心里却是笑盈盈的,暗想怀里的红豆饭,着实是替陛下惹了天大的麻烦,好在一切都平稳地渡过了。忽而她哀怨地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身材显得臃肿,扮足了一位产妇的模样,只是终究自己的肚子里没有个种儿。 她很清楚,陛下今日为什么冒着寒冷,也要抱着公主上城墙看这辆马车,因为那辆马车进入北齐境内后,便与北齐朝廷联系上了,北齐皇帝和她都清楚,那辆马车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而且……没有人看好他们还能回来,陛下大概……只是想那个南方来的男人能够在离开前,亲眼看一看这个孩子吧。 …… …… 上京城墙外不远处的官道上,却是另一番景象。那辆孤伶伶的马车与上京城里出来的那列商队接上了头,范闲裹着厚厚的毛皮衣裳,难得走出了马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郎,心里生出万般感触,一时间眼眶竟是有些湿了,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庆历四年春到今日,一晃竟也八年过去了,眼前的范思辙,已经从当年那个满脸小麻子,惹人生厌的孩童,变成了现在成熟稳重,颇有大商之风的年轻人。范闲在这一刻,忽然生出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了抱自己的兄弟,没有说太多的话。 他们兄弟二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范闲从来没有少了对他的叮嘱与教诲,书信更是从来没有断过,他知道兄弟一人在北齐孤身打拼是怎样的辛苦,可是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他必须舍得也要忍得。 “哥哥。”范思辙看着久未谋面的兄长,又想着南方京都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再想到兄长马上就要踏上一条世人所以为的不归之路,不由悲从中起,哭出声来,说道:“父亲母亲都在澹州,奶奶现如今身体也不好了,你就这么去了,我们怎么办?” “这死破小孩儿!”范闲心头微暖,却是咳嗽着笑骂道:“说的好像我是去死一般。澹州那边父亲自然会打理,你若得空,也可以回去看看,代我尽尽孝……”说到此节,他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范思辙其实也清楚,在当前的局势下,兄长再也没有可能回澹州,因为陛下不可能允许他活下来。 “这些年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没有?”范闲不愿意兄弟见面,便陷入这等悲伤情绪中,强行转了话题,正色说道:“此去艰险,我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要你准备的那些物事,可是用来给我保命的,你可不能当奸商。” 这笑话并不好笑,范思辙自然笑不出来,嗡着声音应了一声,那些物事都在商队里,商队要一直跟着范闲出北门天关,此时自然不用拿出来。 兄弟二人离开了车队,然后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阵话儿,不外乎是关于澹州,关于京都,关于父母,关于祖母,关于若若和嫂子侄子的事情。 将要分别的时候,兄弟二人才重新回到了车队之旁,范思辙想到一椿事情,眉头微皱,亲自从一辆马车里抱出了一个沉重的瓮子,抱到范闲身前,疑惑问道:“这是大殿下从东夷城送过来的,说是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忘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这么重……我可没敢打开看。” 范闲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旋即微微一笑,知道以自己的体力只怕抱不住这么重一个坛子,向着马车上招招手,对下来的王十三郎说道:“来,既然你右膀子有些气力了,赶紧把你师傅抱着,你师傅太沉,我可抱不动。” 此言一出,车队附近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至于抱着那个瓮子的范思辙,脸色都忍不住变了,他怎么能够想到,自己抱着的居然是四顾剑的骨灰,这可是一位大宗师的遗骸啊! 王十三郎的脸色也变了,像捧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过骨灰瓮,二话不说就回到了马车之中。范闲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叫苦,暗想这一路之上,难道要自己和死人天天呆在一起。 “为什么?”王十三郎忽然从马车上探出一张脸,微微皱眉问道。 “你师傅交待的,如果我要去神庙,就一定要抱着他一起去。”范闲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 …… 看着已经渐渐启程,缓缓离开的车队,跪在雪地之中相送兄长的范思辙,城头上的司理理眼中忽然生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悲伤之意,她转过头看着北齐皇帝幽幽说道:“为什么他就不肯进京?” 北齐皇帝面色平静,双手负在身后,沉默片刻说道:“他既然和庆帝有赌约,自然要愿赌服输,不肯为朕所用,又怎么可能入城?此去神庙,他让范家老二准备了这么久,想来也是有一定成算,你不要太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