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6页
“把先前我说的那些话,关于胡歌,关于胡人会在冬初进犯的消息全盘告诉弘成,让他做好准备,尽可能打得吃力点儿……”范闲的眉头微皱,“嗯,他如今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想替他觅个法子不被召回京都,他应该知道怎样做,只是提醒他双方要配合好一些,我送他这块看似难啃的骨头,实则好吃的肥肉,切不要真让胡人占了便宜。” “是,大人。”那名官员领命而去。 …… …… 有人出,有人入,范闲有条不紊地通过启年小组的成员向着天下他所关心,他所能影响的势力传达着自己的意志。 “你去东夷城。先找到沐风儿,把我的意思告诉他,小梁国的叛乱可以利用一些,把那把火保持得差不多大小,不要烧得太厉害,也不要熄得太快。” “做完之后,你再去见王十三郎,告诉他我在京都等他。”范闲坐在书桌之后微微皱眉,挑动东夷城的内乱,可以将大皇兄拖在那边,只是却有些对不起王十三郎,只好先瞒着他了,“另外……让他代我用剑庐令剑,挑出两位信得过的,派往江南,派到苏文茂的身边。” “你亲手把这封信送到大殿下的手上,告诉他,京都一切都好,不要急着回来。”范闲眉宇间略有忧虑,因为对李弘成他可以讲清楚自己的想法,但他却没有信心能够控制住大皇子。 陈萍萍的凄惨死亡一旦传到东夷城,只怕那位大皇子心头的愤怒不会亚于自己,大皇子自幼称陈萍萍为伯父,且不论宁才人与陈萍萍当年的亲厚关系,陈萍萍保住了还在宁才人腹中的大皇子,只是说这些年来大皇子与陈园之间的情谊,只怕以大皇子的性格,说不准真就会带着几百亲兵杀回京都来! 然而范闲最惧的也是这点,他千里突袭回京之前唯一发下的命令便是让沐风儿一行人折回东夷城,告诉大皇子不要回京。但是仅凭沐风儿怎么能够拦住大皇子的怒火蓬发?不得已,范闲还是亲自写了一封信,言辞恳切地请求这位性若烈火,深得其母遗传的大哥勉强控制住质问陛下的冲动和替陈萍萍报仇的渴望,老老实实地留在东夷城。 不论是在定州领兵的李弘成还是在东夷城控制一万精兵的大皇子,都是范闲在庆国天下唯一能够指望的两处武力,然而这些精锐的军队却是属于庆国的,属于陛下的,如果这两位皇室年轻人或主动或被动地被召回了京都,那范闲便一丝指望也没有了。 因为范闲绝对相信,只要李弘成和大皇子回京,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男人,在几年的时间内,绝对不会再给他们任何领兵的机会,而这恰恰是因为他们与范闲的关系,与陈萍萍的关系。 派往江南叮嘱苏文茂的命令也择了人去,苏文茂除了启年小组成员的身份之外,还有朝廷内库转运司官员的身份,内库对于范闲对于庆国对于皇帝来说是重中之重,谁都不可能放手,苏文茂既无法就地隐藏,又无法离开江南闽北,所以他的处境最为危险。范闲也只有盼望这几年的时间,苏文茂已经在三大坊里培养了足够多的嫡系队伍,也希望任伯安的那位亲族兄弟能够念念旧情,而从他的方面,除了让东夷城剑庐派高手入江南替苏文茂保命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往江南的启年小组成员还肩负了一个附带的使命,替范闲带个口信给夏栖飞,让他在这两个月里择个日子来京都一趟。让这位明家的当代主人来京都,并不代表着范闲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而只是范闲对此人的一次试探,毕竟当年夏栖飞臣服于他,是臣服于他所代表的庆国朝廷和恐怖的监察院,如今范闲已经失势归为白身,而监察院也已经被封成了一团烂泥,谁知道夏栖飞的心里会不会泛起别的什么念头? 明家对江南很重要,对范闲和皇帝老子之间的冷战也很重要,如果夏栖飞想通透了,直接拜到了龙椅下面,范闲怎么办?所以他必须看一下夏栖飞以及江南水寨对自己究竟还有几分忠诚,如果夏栖飞此人真的忘了当年大家在江南的辛苦日子…… 范闲的头微微低了下来,那只好让明家再换个主人,再让招商钱庄出头了。 …… …… 一道一道的命令发布了下去,启年小组的成员领命而去,没有丝毫滞留徬徨,不多时,这间孤陋僻静的小院里便人去院空,只剩下了房间里书桌后的范闲还有他身前的那位官员,显得格外的安静,微湿的秋风在微干的空气里吹拂着,吹得院子里井旁的水桶滚动了起来,发出了几声响。 大概谁也想不到,就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一个已经被褫夺了所有官职,被削除了所有权柄的年轻人,发出了一道道的指令,意图与庆国强大的国家机器进行最后的抗争。 “为什么改名字叫洪亦青?”范闲看着最后留下来的这位启年小组官员,用手指头轻轻摩挲着刚从怀里取出来的那把小刀,轻声问道。 这名下属正是当初在青州城查出北齐小皇帝意图用北海刀坊挑拨范闲与庆帝关系的那人,此人在青州城立了大功,又是王启年第一批安插在监察院四处的人手,范闲见此人思老王,便将他调到了自己的身边,一直跟到了东夷城,上次范闲回京述职时,将他留在了京都居中联络,也正是因为这样,此时此人才有机会最后面对范闲,而不是在东夷城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