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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母亲也是希望天下一统。” “我不了解那些很玄妙的事,但我了解女人。”那个寂静的夜里,范闲对父亲大人很认真地说道:“我只知道母亲如果活着,一定不愿意自己留下的财富,永远被谋杀自己的男人掌握在手中。” 范尚书那夜沉默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 …… 这一点头便是两年多过去了,这对大陆上手中流过最多银钱的父子,开始暗中做起了这件注定会震惊天下的事情。或许他们二人做的这件事情本身就太过不可思议,所以竟是没有任何势力查到了一丝风声。 当然,这也是因为范闲极度谨慎所带来的后果。两年多里,除了暗中的银钱流动外,他没有动用任何手头的力量,来帮助十家村的成长。这座小村子就像是一个被放羊了的孩子,在漫山的青草间缓缓成长着。至于他长大之后,是继续放羊,还是被放羊,那终究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 范建没有问他,如果很多年后,这个世界上真的出现了两座内库,范闲会用十家村来做什么。范闲也没有问父亲,身为庆国的臣民,为什么仅仅因为母亲与那位皇帝老子之间的恩怨,便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从京都逃走的庆余堂老掌柜,来了十家村;范闲从内库窃取的工艺机密,来到了十家村;范尚书手中最隐秘的那些实力,来到了十家村;范闲从天底下各处收刮的银钱,也来了十家村,来到了这座大山深处的洼地里。 秘密,金钱,武力,就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发酵。发酵了两年,即便范氏父子做得再小心,十家村也已经做好了扩展的准备,做好了一应基础的建设,做好了成为第二座内库的准备。 所以范尚书才会让黑衣刀客给范闲带话,需要大笔银子了。 这个时间点,其实比范闲最开始预计的提前了太多。因为从定策之初,他就从来不认为自己能与母亲叶轻眉相提并论——叶轻眉修建内库没有用多少年时间,那是因为有整个庆国皇族在支持她,有五竹叔保护她,而且她的能力本来就超过范闲太多。 范尚书明显看出了范闲的疑惑,温和笑着说道:“庆余堂的那些老家伙,当年都是参与了内库建造的老人,这第二次工作,总是要顺手一些。” 范闲笑着摇了摇头,应道:“可是还是比想像的要快。” “当年修内库的时候……”范尚书似乎想到了很多年前,在闽北荒地上那些热火朝天的场景,笑了起来,“你母亲其实耐不得烦,不愿意去处理这些细务,老五更是一年都不会开一次口的人,所以这些细务俗事,都是我做的。” 原来是当年修建内库的总监工,难怪十家村会发展得如此迅速。范闲看着父亲,心中不由生起一股佩服之意,暗想皇帝陛下如此忌惮父亲,不惜损失百余名虎卫,也要刮干净父亲在京中的实力,果然有其原因。 “而且十家村的位置好。你以前没有来过,所以也没有机会对你说。”范尚书依然微笑着,但是眼中的红丝却显露了疲惫,毕竟年纪也大了,不论是在澹州,还是在此地,这位前任户部尚书,一手负责如此重要的事宜,心神消耗到了极点。 范建在桌上摊开了一张大地图,铺得平平的。范闲凑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注视着地图上的那些标记符号。因为有标注的关系,他很轻易地在大陆地图的中东部,找到了小小的十家村。 他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十家村的地理位置,果然如父亲所言,十分奇妙,如果将来真的能够将东南向的道路打通,直抵东海之滨,触及东夷城十分简单,但如果十家村这边一直安静着,外面的人却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如果马上要动手,必然会有大批的物资进入,再也不能像前两年那样蚂蚁搬家,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所以你的银子即使到了帐上,到底动不动手,也要再做思虑。”范建看出范闲心中的隐隐兴奋,笑着提醒道。 范闲的笑容马上变得苦涩了起来,如果真要把十家村变成闽北的内库,招工是其一,大量物资进入是其一,简易高炉及那些精钢设置更是不可能瞒过傻子的眼睛,只怕所有人都会猜到这里面在做什么。 而以内库对于庆国的重要意义来说,只要朝廷发现了丝毫异动,皇帝陛下定会毫不犹豫地发兵北攻,不惜一切代价,强攻东夷城,毁掉十家村里新内库的雏形。 “当然,即便陛下发兵来攻,十家村的位置特异,容易求援,也不是这么好攻的。”范建此时的思考模样,不像是一位庆国的大臣,更像是一个叛臣贼子,他冷漠说道:“十家村,本就是叶家村,你母亲当年的属下,一大半人都出自这个村庄,为了保守这里的秘密,所以叶家村去了一个口字,才成为如今的十家村。” “而这座村落,本来就是你母亲当年修建内库时选择的第一个地点。” “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她将内库的地点重新设在了庆国内部,与泉州极近的闽北。” “我们重新选择十家村,便是相信你母亲的眼光。”范建平静地看着范闲,说道:“这个位置,当年除了你母亲和老五之外,就只有我知道,易守难攻是其一,关键在于,这里是天下三方势力都无法全情投入之地。” 范闲沉默许久后说道:“宁肯小意谨慎慢些,也不能让陛下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