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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怔怔地望王妃,半晌后说道:“公主,难道您真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什么意思?”王妃微蹙眉头。 那人轻声说道:“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范闲……可是如果真的乱成一锅粥后……王爷手执禁军兵马,加之他向来与范闲交好,陈院长视他如子侄,范尚书伤子之痛……怎样看来,王爷的机会最大。” 王妃身子一震,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人的头顶,此时方才明白,远在上京城的皇帝弟弟,竟在心中算着如此阴险可怕的买卖。上京城里的皇帝弟弟,绝不仅仅是想杀死龙椅上的同行,因为一位庆帝死去,另一位庆帝重生,只要庆国国力无损,天下三国间的大势依然没有质的变化。 而如果真的是庆国大皇子继位……他娶的是北齐大公主,身上流着东夷城的血液,日后的庆国,还会是如今这个咄咄逼人的庆国吗? 王妃扶住了额头,内心深处一片震惊,她不知道自己那位年纪青涩的兄弟,竟然拥有如此深的城府,会在这张罗网之外,绣了如此多合自己心意的花边。 “王爷……不会做的。”她抚额叹道。 那人阴沉着脸说道:“范闲如果死在长公主手上,王爷大概会对自己的弟弟们绝望,悲伤,有时候是一种能刺激人野心的力量。” …… …… “不行。”王妃忽然抬起头来,坚毅说道:“你不明白,陛下也不明白,王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范闲不能死,我不管上京城的计划是什么,但至少范闲的行踪不能从我这里透露出去。” 那人略带怜惜歉意看了王妃一眼,知道此事若真的发生,王爷将来知道王妃出卖了范闲,夫妻间只怕会出大问题,难怪王妃坚不允许此议。只是……他低头行礼:“抱歉公主,此事由臣一力负责,先前马车离开羊葱巷时,我已经通知了庆国长公主方面。” 王妃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人,眼光迅疾透过窗户,望向王府外清寥的天空,不知道范闲还能不能保住性命。 ※※※ 范闲是个很小心的人,不然他不会让王妃将玛索索姑娘带走。但他毕竟想像不到,王妃已经将自己看成了大半个庆国人,可是她的身边还有纯正的齐人。尤其是以他与北齐小皇帝的关系,就算北齐方面参与了谋刺庆帝一事,可他依然认为,北齐方面不会针对自己。 所以他在羊葱巷的院子里多呆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渐转暗,他才戴着一顶很寻常的笠帽,走出了院子,行出了巷口,在那些民宅间的白幡拱送间,向着监察院一处的方向走去。 他决定冒险去找沐铁。因为京都外陈园的沉默,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吉利。也许天底下所有人,都会认为陈萍萍还在隐忍,还在等待,可范闲不这样认为。距离产生美感,产生神秘感,而和跛子老人亲近无比的范闲,清楚地知道,陈萍萍已经老了,生命已经没有多久了,在这样的时刻,他真的很担心陈园的安危。 陈园在京都郊外,没有高高的城墙宫墙,就算五百黑骑离园不远,可又如何抵挡庆国军方的攻势? 他的心情有些焦虑,所以对于身周的环境没有太过注意,以至于耳朵一颤,听到了远处某个街口传来的马蹄声,他才知道——自己的行踪,终于第一次被长公主抓到了。 范闲回头,用专业的眼光马上看到了身前右手方不远处三个跟踪自己的盯梢。 他皱了皱眉头,往身后的一条小巷里转了进去,试图在合围之前,消失于京都重重叠叠的民宅之间。 而那三名盯梢不畏死地跟了上来。 范闲一转身,左手化掌横切,砍在了最近那人的咽喉上。只听得一阵骨头碎裂响声,那人瘫软在地。紧接着,他一脚踹在第二人的下阴部,左手一抠,袖中暗弩疾飞,刺入第三个人的眼窝。 很轻描淡写的出手,干净利落,清晰无比,却又是快速无比,没有给那三个人发出任何警讯的时间。 但范闲清楚,身旁一定还有长公主的人,所以他没有停留,左手粘住身旁的青石壁,准备翻身上檐。 便在此时,一个人从天上飞了过来,如蒲扇般大小的一只铁掌,朝着范闲的脸上盖去! 掌风如刀,扑的范闲眼睛微眯,脸皮发痛。此时的他才明白,自己先前在院中与王妃的话有些托大。是的,人世间最顶尖的高手只怕都在大东山上毁了,然而京都乃藏龙卧虎之地,军方的高手仍然是层出不穷。 比如这时来的这一掌,至少已经有了八品的水准。 范闲眼睛眯着,一翻掌迎了上去,双掌相对无声,就似粘在了一处。便在下一瞬间,他深吸一口气,后膝微松,脚下布鞋底下震出丝丝灰尘。 啪的一声闷响! 那名军方高手腕骨尽碎,臂骨尽碎,胸骨尽碎,整个人被一股沛然莫御的霸道力量击的向天飞去! 喷着鲜血,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名军方高手惨然震飞,他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看上去如此温柔的一位年轻人,怎么会拥有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霸道! 范闲平静地收回手掌,咳了两声,感觉到左胸处一阵撕裂剧痛,知道燕小乙给自己留下的重创,在此时又开始发作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久战,必须马上脱离长公主方面的追杀。然而一掌击飞那名高手,他的人也被阻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