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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勉强地笑了笑,拍了拍妻子的脸蛋儿,说道:“有什么要小心的呢?父皇大行,只不过现在秘不发丧,等东山的事情清楚后,定是全国举哀,然后太子登基,我依旧还是那个不起眼的二皇子。” “你甘心?”叶灵儿吃惊地看着他。 二皇子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说道:“我不瞒你,我怀疑东山的事情是太子做的……” 叶灵儿大吃一惊,死死地捂住了嘴。 二皇子苦笑了一声,说道:“只是猜测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向着府门外走去,在角落里唤来自己的亲随,轻声吩咐道:“通知岳父,时刻准备进京。” 是的,父皇死了。二皇子站在府邸的门口,忽然觉得自己头顶上的天空已然开始湛放碧蓝的美丽光芒,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挡在自己的头顶上。他对大东山的事情看的很清楚,因为长公主殿下从来没有瞒过他。 太子登基便登基吧,可是不论范闲是死是活,站在范闲身后的那几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二皇子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自己会帮太子的,那把椅子暂时让他坐去,让他去面对监察院、范家的强力反噬吧,自己只需要冷漠地看着太子那个废物,将来被人揭穿他才是主谋弑父弑君一事的黑手时,看他会沦落到什么下场! ※※※ 来不及悲伤。 所有知道皇帝陛下遇刺消息的人们都来不及悲伤,在刹那震惊之后,便开始平静地以至有些冷漠地开始安排后续的事情,有资格坐那把椅子的人,开始做着准备,有资格决定那把椅子归属的人,开始暗底下通气。 虽然太后在第一时间内,要求相关人员入宫,可是依然给了那些人足够多的交流时间。 所有的人似乎都忘了,死去的是庆国开国以来最强大的一位君王,是统治这片国土二十余年的至尊,是所有庆国人的精神象征。 他们被眼前的红利,鼻端的香味扰的心神不定,只来得及兴奋惶恐,伪装悲伤,心中却来不及真正悲伤。 只有一个人除外。 …… …… 长公主缓缓推开名义上已经关闭数月的皇室别院大门,平静地站在石阶上,看着下方来迎接自己入宫的马车和太监,美丽精致的五官没有一丝颤动。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俏极,素极,悲伤到了极点。 她没有回头去看别院一眼,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天上云雨散后的那抹碧空。脸上的悲伤之意愈来愈重,愈来愈浓,浓到极致便是淡,淡到一丝情绪都没有,如玉般的肌肤仿似要透明了起来,让所有的世人,看到她内心真正的情感。 那抹痛与平静。 李云睿微微一笑,清光四散,在心里对那远方山头上的某缕帝魂轻声说道:“哥哥,走好。” 然后她坐上了马车,往那座即将决定庆国归属的皇宫驶去。 和太子与二皇子不一样,她根本不屑于防范监察院和范府,因为她站的更高,看的更远。整件事情的关键,已经随着那三匹千里迢迢归京的疲马,而得到了确认,后面的事情,都只是很简单的水到渠成。 只要陛下死了,整件事情就结束了。 不论太后是否会相信范闲弑君,可她毕竟是庆国的太后,她必须相信,而且长公主也有办法让她相信。 至于究竟是太子还是二皇子继位,长公主李云睿并不怎么关心,她所关心的,只是那个人的死亡。 我能帮助你。当你遗弃我时,我能毁灭你。 马车中的女子笑了起来,然后哭了起来。 ※※※ 雨水缓缓地从城门处的树枝上滴下来。距离三骑入京报讯已经过去了好些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宫城与城门司的异动,京都府衙役尽出维护治安,监察院的异常沉默,让京都的百姓隐隐猜到了事实的真相。 那个他们不敢相信的真相。 黎民们的反应永远和权贵不相同,他们看待事情更加直接,有时候也更加准确,他们只知道庆国陛下是个好皇帝,至少从庆国百姓的生活来看,庆帝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所以百姓们悲伤难过哭泣惘然,不知道这个国度的将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们的心中也有疑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小范大人会是……那个该杀千刀的逆贼! 官员们最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然而范闲亲属的五百黑骑至今不见回报,那艘停在澹州的官船消失无踪,大东山幸存“活口”的证词直指范闲,无数的证据开始向皇宫中汇集,虽不足以证实什么,但可以说服一些愿意被说服的人。 范府已经被控制住了。 国公府也被控制住了。 或许马上要到来的便是腥风血雨。 听说宫里开始准备太子继位。 马上要被废的太子继位……历史与现实总是这样荒谬。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卖豆油的商人,戴着笠帽,用宫坊司的文书,千辛万苦地进入由全封闭转为半封闭的东城门,走到了南城一个转角处,住进了客栈。 透过客栈的窗户,隐约可以看见被重兵包围的范府前后两宅。那名商人取下笠帽,看着远处的府邸,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第一百二十七章 秋意初起 数场秋雨后,窗外秋意浓,错落有致的京都贵宅轻沐湿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