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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只听得呼呼风声,只看见刀光剑影,偶有鲜声惨呼,伴随着那些明家娘们儿们害怕的尖叫声,明园今日,好不热闹。 明园人多势众,私兵当中委实也有几名高手教头,甫一照面,监察院便有多人受伤,鲜血仿似不要钱地泼洒着。 但四处虽然不是监察院武力强盛的衙门,但毕竟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虽然有人受伤,但马上就有内圈的人接上,很勉强地维持住了防御圈,成功地击退了明家私兵的第一波攻势。 可是……能支撑多久?明六爷此时已经快要发疯了,拼命地喊叫着。 啪的一声轻响。 明六爷的脸上挨了一记耳光。他愕然回首,却看见大哥那张悲伤犹存、但更多的却是愤怒的脸。 明青达压低声音咬牙说道:“你想让全族的人陪着送死?” 也不等呆愕的明六爷回话,明青达沉着那张脸,喊道:“都给我住手!” 声音并不是很大,所以很多人没有听见,明青达苍白的脸色现出一丝亢奋的红晕,提高声音喊道:“想造反吗?” …… …… 毕竟是明家名义上的当代主人,尤其是在明老太君死之后,名义两个字也可以去掉了,所以明青达一声令下,明园所有的打手都住手,退了出来。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明青达冷冷地沿着这条通道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了监察院众人的身前。 明家主人就这般像看条待死恶狗一般,冷冷地看着邓子越。 邓子越毫不示弱,冷笑说道:“明老爷子,您问的好……真是准备造反吗?” 明青达眼光里带着几丝凄凉,带着几丝不屑,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这个时候明家究竟能怎么应对?杀了面前的这四十名监察院官员?那不用等京都来旨,在苏州城坐着的小范大人,还有那位薛总督,随时都可以调兵来灭了明园。 可是……对方逼死了自己的母亲! 所有这一切的疑虑与痛苦的心理挣扎都浮现在明青达的脸上,都落在了明家众人与监察院官员的眼里。 “大哥!”明六爷哭着冲到了明青达的身边,说道:“娘被逼死了,咱们可不能让这些狗腿子活着出去。” 其实明园中人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似乎都能体味到明老爷心中的难过与挣扎,明六爷也不例外,只不过母子情深,叫他如何能忍这口气? “你们所施予我明家的屈辱与伤痛……”明青达嘴唇微抖,面色苍白,盯着邓子越的眼睛说道:“我明家必将十倍讨还……至于今日,你们跪下向老太君磕头请罪,我便放你们出园。” 明六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惶急地说道:“大哥,不能就这么算了!” 反倒是对面的邓子越眯起了眼睛,思忖半晌后说道:“明老爷,你应该知道咱们监察院,跪天跪地跪君,其余的人,咱们一个都不会跪的。” 明青达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被今天接连而来的冲击弄的精神大损,有些站不稳了,勉强扶着明六爷的肩膀,却也阻止了明六爷的冲动。他嘶着声音说道:“那……便玉石俱焚吧。” 说话的时候,邓子越总觉得明青达望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想表示某种隐在深处的意思,却一直没有琢磨明白。 明青达的心里叹息着,他也没有料到,监察院竟然会如此硬气,面临着这种危险的局面,竟是连一些表面上的退让都不肯做。 对峙依然在继续,局面一触即发。 明家六房爷们里总有那么两个聪明人物,一看势头不对,再听着大哥玉石俱焚那四个字,便感到了一丝惊恐,这当商人的,怎么有资格和朝廷玉石俱焚?鸡蛋砸石头,摆出这副模样来,又不可能让石头损失些什么。 更何况自己又不是明老太君亲生的,何苦要把自己的命赔上?于是明二爷明三爷都围了过来,面上做着激昂悲苦之色,却附到明青达的耳边轻声说着话,劝说明老爷要以族中数万人命为重,暂且忍让,为老太君报仇之事,要徐徐图之。 明青达自己亲手杀死了老太君,心里本来就有鬼,脸上那片苍白倒不是刻意装出,所以当此情形,他必须要摆出与监察院仇不共戴天,势不可两立的做派,此时有明老二明老三出面劝说,他心下稍安,摆出了一副挣扎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对峙了多久,忽听得园外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是马蹄阵阵,不知道有多少人马闯将进来。 明青达心头一颤,暗想监察院的黑骑明明还在江北,断不可能此时杀入园中,来者又是何人? …… …… 上千名官兵纵马疾驰而入,长枪林立,军威赫赫,顿时将明园的私兵与监察院众官隔离开来,一时间灰尘渐起,气势逼人。 来的人正是江南总督调过来的一路州兵,用的急令,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大祸发生之前,拦在了剑拔弩张的两队人中间。 领队的乃是一位参将,他已经知晓了此间发生的事情,面色凝重地与明青达说了几句什么,本想进去拜祭一下明老太君,但知道明园根本还没有布置好,而且明老太君死的过于……那什么,只好作罢。 随州军入园的,还有监察院一名启年小组成员,他凑到邓子越的身边,交待了提司大人说的那两句话。 邓子越无来由一惊,心想就此退走倒不成问题,有上千州军在此,明家就算想动手也没有那个能力。问题是,如此一来,岂不要坐实了监察院逼死明老太君一事?他有些不明白,范闲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此时最好的应对方法,明显应该是调了黑骑来,借着这个由头将明家趁势灭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