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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自己所说,范闲不是圣人,也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好人,更不是雷锋——对付长公主,连带着那位不知深浅的二殿下,最简单的原因,是因为他与信阳方面,早就已经有了解不开的冤结。 而造成这种冤结的根源——内库,则是范闲重生以后最不可能放弃的东西。内库便是叶家,里面承载的含义,由不得范闲不去守护,不论是谁想挡在这条路上,范闲都会无情地踢开。 ——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 范闲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爱自己,爱妻子,爱家人,爱世人,爱吾爱,以及爱人之爱。这不是受了大爱电视台的熏陶,而是纯粹发乎本心的想法——浑浑噩噩,欺男霸女,是一生;老老实实,委委屈屈,朝不保夕是一生;领兵征战,杀人如麻,一统天下也是一生。 范闲是个贪图享乐权力爱慕美女的普通雄性动物,但他两生的经历,却让他能够比较准确地掌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他认为潇潇洒洒,该狠的时候狠,该柔的时候柔,多亲近些美人,多挣些钱,多看看这个美丽世界里的景色,这才是光辉灿烂的一生。 在首先保证生命以及物质生活的前提下,他并不介意美好一下自己的精神世界。但是世界要美丽,首先必须要让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能够笑起来,所以范闲这个“可怜权臣”在一开始的时候,难免会累一些。 如果说他还保持着当初那个澹州少年的清明厉杀心境,或许他还会变得自由幸福许多。什么内库天下百姓,都不会让他有多余的想法,但是庆历四年春那一丝多余的好奇心——对未婚妻的好奇心,让他陷入了爱河,陷入了家庭。越来越深地陷了进去,再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地阿巴拉古——这个事实告诉我们,身为一个男人,结婚结的太早了,总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 这天下午,监察院提司范闲,与监察院四处候补头目言冰云,在范府进行了一场关于内库、二殿下、民生的谈话。这场谈话的内容,很快便通过庆国最隐秘的那个渠道,被分别送到了皇宫的御书房里与陈萍萍的桌子上。 陈萍萍的反应很简单,他直接写了一个手令,将自己统辖全院的权限暂时下放到范闲身上,也就是说,在陈萍萍收回这个命令之前,范闲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监察院这个庞大而恐怖机构的所有力量。 而御书房内,那位庆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看着案上的报告,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陛下的心里,很欣慰于范闲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既然这天下的官民们都认为监察院是自己的一条狗,那这只狗就一定要有咬人的勇气与狠气,却又不能逢人就咬。让范闲去做牵狗的人,就是想看一下他的能力究竟如何。 在九个月前与陈萍萍的那次谈话之后,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默认了范闲接掌监察院的事实,日后总要让那孩子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身为天子的血脉,却由于出身问题,永远无法坐上龙椅——想来那孩子也会很满意这种安排。 当然,这位皇帝陛下更欣赏今天下午范闲与言冰云的那番谈话,谈话之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情怀,实在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女子……皇帝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虽然那个小家伙言语里对自己有些不敬,但可以捉摸的到那些言语下对自己的忠心。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太监,微笑说道:“洪四痒,你看这……范闲如何?” 洪太监微微佝身,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过伪。” 皇帝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想着范闲有没有可能是在演戏给自己看,不过听说老五一直在南方,京中应该没有人能察觉到自己的安排才对。 “陛下,应该怎么处理?”洪老太监问的,自然是二殿下与长公主的事情。 皇帝冷漠地摇了摇头:“戏还没有开演,怎么能这么快就停止?” 这位庆国的陛下也一直头痛于国库的空虚,虽然一直对于信阳方面有所怀疑,但却没有抓到什么实据,而且碍于太后的身体,一向讲究忠孝之道的皇帝,也不可能凶猛地去掀开这幕下的一切,毕竟李云睿对庆国是功大于过,毕竟老二是他的亲生儿子。 直至今日,他才真正地相信了陈萍萍的话,有些事情,年轻人虽然会显得有些鲁莽,但也会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和魄力。不说范闲,就是那位叫做言冰云的年轻官员,似乎自己当初也是没有投予足够的重视。 宫女们点亮烛台,退了出去,御书房内一片安静。皇帝静静地等着范闲的奏章,如果范闲真的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并且甘心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做一位孤臣,那么最迟今天夜里,他应该将查到的情报,送到自己的桌上来。 而如果范闲真的依了言冰云的意思,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皇帝皱了皱眉头,就算范闲是从朝廷的稳定考虑,也是身为天子不能允许的欺瞒。 …… ……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打开了,一名太监捧着两盒奏章走了进来。皇帝向来勤勉,批阅奏章要持续到深夜,这已经成了皇宫中的定规。 皇帝面色不变,但心里却在等待着什么,等他看见最下方那个密奏盒子时,唇角才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他打开监察院的专线密奏盒子,开始仔细地观看范闲进入官场以来写的第一篇奏章,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