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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嗒嗒嗒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的那辆马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又疾速地驶了回来! 谭武一惊,领着一干黑衣人奔了回来,在小院南向的三岔路口与那辆马车会合到了一处,厉声喝道:“为什么没有走?” 马车上满是破碎的痕迹,明显不是石头击打出来,而是被某些远程兵器所伤。坐在驭手位上的军中好手面露绝望之色,嘶声说道:“将军!咱们中伏了!” 说完这句话,此人才松开按在胸上那记凄裂伤口的左手,脑袋一歪,倒在了位置上,再也无法起来。 前方拉车的骏马很幸运地没有受伤,但它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死去,有些不安地踢了踢后蹄。间奏轻缓的嗒嗒声又响了起来,似乎是想与这几声落寞的马蹄声相呼应,小院四周那些密织如网的小巷里都开始响起了嗒嗒声,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密。 如漆般的夜色,天上的星星受惊般地探出了头,撒下些许清晖,让众人看清了这些马蹄声从何而来。 四面八方的巷中沉默地涌来无数的锦衣卫,里面还夹着上京府的将兵,马蹄声起,那些肃杀的埋伏者,将那辆孤伶伶的马车与车旁的九名黑衣人围在了当中,长枪所指,无一处缝隙可逃。 “就擒吧。”锦衣卫的队伍分开,那位范闲认为像个富家翁一般的北齐大人物,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沈重大人微笑说道:“上杉将军给了本官这个机会,实在是多谢多谢。” 劫囚不成,沈重终于找到了扳倒上杉虎的机会,当此局势由不得他不欢愉。 谭武脸上没有绝望的神色,也没有惊愕,只有无比愤怒和郁怨。在今夜劫囚的计划中,本就已经想到失败后的情况,自己身为上杉大将当年的亲兵,根本没有惜命的想法,只是……谭武依然很愤怒,因为计划中明明知道沈重可能有埋伏,自己这一方早就做好了应对! 就像马车逃遁方向的那片民宅,应该此时已经起火,可是依然一片安静。 就像这些埋伏着锦衣卫的小巷,应该也会出现动乱,可是今天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 …… 范闲与树枝混在一处,平静地注视着远处场中的局势,他看着那个像受伤后的老鹰一般愤怒的谭武,没有丝毫表情。不错,在计划当中,由上杉虎方面主攻,掩护撤退的任务应该是由信阳方面与监察院潜伏在上京的密谍行事。但是,长公主没有动,言冰云没有动,范闲也没有动。 与上杉虎手下这些北方军人比较起来,庆国人在对外方面无疑拥有相当一致的阴险与默契。 第八十一章 事败 天宝五年秋,少年皇帝在密信里答应远在北方冰天雪地里的上杉虎:“朕会将肖恩换回国来。”所以一代名将上杉虎舍了经营十数年的北方要塞,只带着亲兵营与谭武回了上京,因为他相信,天子无戏言。 结果肖恩换回国了,皇帝却不肯放他出来,因为皇帝想知道肖恩的那个秘密。 同时太后却想要肖恩死,因为苦荷不想肖恩的那个秘密被任何一个人知道。 因为锦衣卫盯得太紧的缘故,上杉虎在京中并没有强大的助力,但仅仅凭倚他在军中的声望,不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必须给他几分薄面,而不敢逼之太甚。这种局面,想来是北齐皇宫十分不想看见的,所以能够寻找到一个削弱上杉虎实力或者声望的机会,他们必须要掌握住。 比如今天。 沈重望着马车旁的谭武,知道经此一事,就算不能给上杉虎定罪,但只要抓住了上杉虎这位当年的亲卫,相信上杉虎在军中的声望也会遭受到致命的打击,与南庆勾结,这种罪名是任何一位军人都难以承受的。 便在此时,谭武却偏了偏头,张开双唇骂了一句:“狗日的南庆人。” 沈重微微一笑说道:“先前那声巨响,本官倒是清楚的狠,除了南庆监察院三处能整出这些花哨玩意儿,还能有谁?南庆人帮助谭将军劫囚,这事儿可是定了的。” 没料到谭武竟是理也不理他,只是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九名属下,大帅的亲卫营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今夜已经死了不少,如果不是南庆人背信弃义,自己一定能够带领众人逃出生天。 他回头望向沈重,忽然长身一礼道:“请沈重大人传句话。” “什么话?”沈重并不相逼,因为他还存着万一的念头可以抓个活的。 “杀我者……范闲也!” 谭武身为大帅心腹,自然知道这个计划的几个当事方,范闲身为南朝监察院提司,又恰在上京,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自然明显。范闲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嘶声喊出,充满了不忿与怨毒,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场中数百人的耳中! 高树之上的范闲满脸平静,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心里却清楚上杉虎事后一定会明白自己在此事里扮演的不光彩角色,更何况谭武临死前还狂吼了这么一声。 话音落处,谭武一翻手腕,刀光如雪由下而上削去,生生将自己的脸颊削掉!刀光再转,自颈上抹过,头颅落地! 紧接着刷刷九声响,竟似同一时间响起,九个头颅被血水冲着离开黑衣人的身体,滚落在了地面上,与谭武怒目圆睁、血肉模糊、凄惨无比的无面头颅滚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