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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皱了皱眉头,将臀下的雪拍了下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听着这句话,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至于异样在何处,一时间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摇头说道:“我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然无法保护身边的人,婉儿还有皇室与长公主。若若呢?不要忘了,她其实也是个没有母亲的可怜孩子。” 五竹沉默着。 范闲微微一笑,此时月映雪山,夜间微微清亮,照的他那张容颜显得愈发清美无尘。他看着有几粒雪籽落到了五竹双眼上蒙着的那块黑布,不知怎的心头一动,做出了一个从小到大都不大敢做的动作。 他踏前一步,细心地伸手,想将五竹叔眼上黑布的雪花拣下来,动作很温柔。 五竹退后一步,这一步退后所拿捏的时间、分寸无不妙到毫巅,让范闲的右手有些尴尬地停留在了空中,距离五竹的脸约有半尺的距离。 “回吧。”五竹从他手中接过那把狙击枪,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范闲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里头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这样一个丧失了记忆的绝世强者,只拥有极少的一些过去,那他的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 山中不知岁月,范闲每天极其自律地清晨起床,进行武道修行,晚上也会抽出一些时间去与五竹叔在这座山里学习暗夜行者的本领,大部分的日子都在与林婉儿和妹妹过着舒心的日子,看着庄园里的姑娘们拢在一处斗诗、斗画、斗曲、斗牌,日子一天一天地就这样晃过去了。 中间叶灵儿与柔嘉郡主也来小住了段时间,几位贵人家的小姐不免又开了个小型诗会,柔嘉姑娘似乎也从范闲大婚的伤心事里摆脱了出来,只是忽闪着那对柔情似水全不似十二的双眼,求着范家哥哥写几首诗来听,范闲哪能上这种当,借口上山打母老虎逃了。 将近年关的时候,好不容易摆脱了族学困扰的范思撤屁颠屁颠地坐着马车上了苍山,兴高采烈地拉着月余不见的嫂子打麻将,在他看来,牌桌之上能够找到林婉儿,就像是绝代剑客找到一个堪与自己为敌的高手那般,正所谓,人生寂寞如雪啊…… 当然,范闲兄妹三人在庄园里聚着,身为少爷的他,也不会忘记自己妻子的那位兄长,早已派伤愈后的藤子京将大宝接了过来,沿途有王启年小组暗中护送,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天中午吃过饭后,范闲让下人套上马车,和林婉儿两个人下到山下十里处,去迎接大宝。没过多久,便看见车队来了。等车队停好,藤子京赶紧上前给范闲与郡主少奶奶问安,林婉儿知道这人是范闲入京后的第一个亲信,所以也挺温和应对,只是一颗心早飘到马车上了。 “小闲闲。” 不用说,一听这称呼,就知道大宝下了车。范闲苦笑一声,抱拳一礼,然后上去迎着自己这位数月不见,身材犹自臃肿的大舅子。大宝看四周的山景有些好奇,张大了嘴巴呵呵傻笑着:“京里的雪可要小很多。” 苍山雪大,路中都积了不少。林婉儿看着哥哥头发上的雪屑,心疼地走上前去,替他抹了下去,将自己准备的狐皮大氅套到他身上,埋怨道:“父亲也是的,明知道苍山上冷,也不知道多准备几件。” 范闲微微一笑,心想宰相大人毕竟是个男子,如今的林府中又没有几个女子,就算他再爱护大宝,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接着转头问藤子京:“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藤子京沉着应道:“就是入山前的路口,和另一家来过冬的马车抢了下道,对方看我们坐的相府马车,就让了。” 苍山赏雪景,避盛夏,本就是京都里的贵人最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入山的地方,还有些地方上的兵士把守。这只是件小事,范闲也没有放在心里,略寒暄了两句,便准备上山。 不料此时却听着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功夫,一队马车便气势汹汹地开了上来,此处正是分岔处,所以顿时显得十分拥挤,再难上行。 “就是他们。”藤子京有些为难说道:“少爷,我没有说,是不想您生气。” 那马车里的家丁们看见堵在了这里,已经开骂了起来。范闲眯着眼睛望过去,才知道原来是礼部尚书郭攸之家的马车,不由微微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这边没有什么反应,那边却看明白了,原来是在山下抢过一次道的相府马车,郭府再如何也不敢和相府争道,所以气焰顿时消了许多。 “相府的车,也不能总拦在路口不让人走啊,我们已经让了一次了,你们就不能快些?”郭家马车里传出一个让范闲有些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浑身华贵的公子哥从马车上下来,指着藤子京一行人呵斥道:“还不赶紧让开?林相还在京中,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来苍山做什么。” “郭兄?”范闲喜出望外,朝那边拱手打了个招呼。 郭保坤听着有人喊自己,还显得格外亲切,以为是碰见了熟人,满脸堆笑转过身来,不料一看,却是范闲这个打黑拳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一时又放不下来,显得尴尬无比。他的眼神里更是紧张之外带着份害怕,这是谁?这是范闲…… 诗会一次,京都府衙门一次,殿上一次,自己算是把对方得罪惨了,偏生对方如今在京里是混得风生水起,自己想害对方一次,对方反而会因此事而蹿起一截。而对方如今已与那位姑娘成婚,大婚之时的排场让郭保坤知道,自己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只求以后不要撞见对方,哪里知道今儿会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