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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算地算,没想到余长宁竟成为了和亲副使,将护送自己前去吐蕃,文成公主不由暗暗感概天意弄人,心里也大觉凄凉无比。 今夜思绪沉沉,文成公主找了一处幽静之地抚琴而歌,没料到竟将余长宁引了过来。 他误认为自己是陪伴文成公主的宫女,李雪雁也不否认,或许只有在这个身份下,他才会与自己说笑交流。 也罢,路途中能有他相伴,也算了结自己一桩心事,即便以后天各一方,至少能拥有这段开心的回忆hellip;hellip; 想着想着,文臣公主突然泪如雨下,梦呓般地喃喃道:既然无缘,何必相见。既不相见,何必不忘。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hellip;hellip; 进入陇右道,道路便逐渐崎岖了起来。 陇右一词得名于凉州与雍州交接的陇山,古人以西为右,故称陇山以西为陇右。贞观元年李世民分全国为十道,这陇右道便是其中一道,具体的疆域便是古代凉州。 车队沿着山谷小道蜿蜒慢行,两边山坡陡峭,林木苍莽,怪石嶙峋,洞窟散乱密布,任你车马入谷,只能一线独行。 为求稳妥,柴秀云安排了最为精锐的五十名骑士护持在文成公主的凤车旁,车队遇山过山,遇河搭桥,深夜就宿在开阔的山谷中。 虽然颇为颠簸,但身子娇弱的文成公主却从来没说一个累字,每天夜晚吩咐自己的宫女替辛劳一天的骑士们烧热水泡脚解乏,甚至还赏赐了不少钱物激励士气,所以对于这位从未露面的高贵公主,整个车队之人全都是一片赞叹之声。 李道宗承担了和亲车队所有的管理事务,起行、安营、造饭、夜宿都是由他统一调度,统一安排,从来没出过任何的乱子;而柴秀云则负责骑士的统领指挥,如道路勘察、派遣游骑、安排巡夜等等,每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至于和亲副使余长宁,整日懒懒洋洋无事可做,恐怕车队中除了文成公主外,就数他最为清闲。 一连几天,都有一名叫做婉儿的小宫女偷偷递给他纸条,那是李雪雁约定的每日相聚时间和地点。 余长宁百般无聊,自然是次次应约而去,两人要不在营中寻找一片僻静之地,要不出营来到山峦之上,每夜交流诗词歌赋,探讨音律琴声,高兴的时候,李雪雁还会唱一首美妙的歌给他听,倒了乐此不疲。 行程虽远速度虽慢,但终会有一天抵达终点。 这日抵达了日月山,离柏海只有两百里里程,想及松赞干布在柏海扎营等候,以后与余长宁相见一定更为不易,文成公主的芳心仿佛被一块万斤重的巨石压着一般难受。 余长宁却没有注意到身旁伊人闷闷不乐,此刻他俩正坐在山上一处龟背崖上,任凭夜风呼啸而过,余长宁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带着泥土气息的山风,笑道:当了和亲副使如此之久,我还没见过文成公主是什么模样,嗳,你乃她的贴身宫女,要不给我说说? 文成公主白了他一眼,双手抱膝淡淡道:公主长得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相貌与我差不多,只怕驸马爷见了要大失所望。余长宁却没听出她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展颜笑道:即便如此,我相信文成公主也会是大唐最美丽、最伟大的公主。文成公主好气又觉好笑,冷哼一声道:睁着眼睛说瞎话,若论众公主之姿,当数你的长乐公主美艳无双,文成公主哪能与长乐公主想比? ☆、第六百零七章 公主失踪 余长宁笑道:其实不然,我认为文成公主的美丽并非体现在外貌之上,而是她的内心。 内心? 对,你不妨想想看,从富饶的大唐到偏僻的吐蕃,文成公主走的乃是一条漫长的成婚之路,其实也可以说是不归之路,她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幸福还是灾难,是自己生命的热烈盛开还是悄然枯萎,在惆怅、恐惧、彷徨、无助、忐忑等等的复杂心境之下,以一个弱女子承担母国重任,那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历史上除了和亲的王昭君,只怕没有哪个公主能够与之相比。 听着听着,文成公主只觉心里涌出了一阵酸热的感觉,呆呆地望着他的侧脸,突然间泪如雨下。 余长宁说完瞥了她一眼,突然看见文成公主泪流不止,不由呆住了,惊讶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文成公主轻轻一叹道:皇室女子婚事薄如纸,能够挑选钟意夫君的更是寥寥无几,皇命在身,身为弱女子又图奈何也!文成公主远远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其实她更愿与心意之人男耕女织,桑麻农田,但命运弄人,也只能如此走下去,不过公主若能听到你这些话,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余长宁心知她乃文成公主的贴身宫女,说的或许便是公主的心里话,淡淡笑道:但是我相信,文成公主在吐蕃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她将受到吐蕃百姓世代的爱戴。 但愿如此吧。文成公主轻轻一笑,美目中流淌着动人的神色。 hellip;hellip; 弯月似勾,山风呼啸。一只神秘的马队隐藏在日月山山谷深处。 日月山乃祁连山余脉,西方不远便是浩瀚如海的青海湖,历来是中原通往西海的咽喉要道,而大唐与吐蕃国界线也在此处,因为山势陡峭,崎岖难行,根本无法驻扎大军在此,所以历来便是一片统治松散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