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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头发,严淑英将谢振华从咖啡厅里叫了出来,对谢振华方才出的洋相只字不提,只是问谢振华,是否愿意陪她去拜访几位世交。 谢振华不知严淑英是何意,心道,多认识些人,这不是什么坏事。 随即,欣然点头同意。 严淑英又问,那你我二人以何身份登门拜访呢? 谢振华未及细想,随口就答,就是现在的身份呗! 严淑英追问,哪种身份? 谢振华顿时语塞,他还真没勇气当着严淑英的面,将夫妻二字说出口,假的也说不出口。 话都递到嘴边了,还这么不解风情,这憨大真是木讷得可以! 严淑英没来由地生气了,扭头就走,眨眼间就将谢振华拉下了十多米远。 这又在莫名奇妙地置哪门子气哦,不可理喻嘛! 及至严淑英的背影消失,谢振华才领悟:她这是要挑开那层窗户纸哪。 窗户纸暂时没捅破。 渠有了,水未到。 说白了,时机不到。 严淑英暗里满心欢喜,拖着谢振华去几个严家世交那里认门。 还未进门,就给人家打了回票,不见! 一个人见不到,还可以理解。 多人见不到,就不可理解了,定有蹊跷。 又去一家,还是吃闭门羹,严淑英一把扯住负责通报的门房,问:你家主人为何不见我? 门房闪烁其词,支吾半天,拒不说原因。 不说可以! 严淑英可以猜,破产了、死人了、被抢了hellip;hellip; 谢振华一听,顿时哭笑不得,这是元宵节呢,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赶紧一把拉开严淑英,换他上前询问原因,固然少不了给一点小恩小惠。钱使到位了,门房嘴上不把锁了,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日本人要求他家主人,断绝与严家的一切生意往来,包括社交往来,若不然,就吃子弹。 听听,日本人耍流氓,在搞白相人那套。但日本人不同于白相人,人家白相人兑现威胁,多少还有敢与不敢的顾忌,日本人是肆无忌惮。 是人都怕死,谁个不怕,只管以身相试就是! 知晓了原因,严淑英顿时火起,拍着人家的家门,张口就大骂人家汉奸。 谢振华是了解严淑英那张嘴有多损、多厉害,不待她进一步升级,从背后将她的嘴捂上,贴耳低语,人家有难处,你应当体谅才是,随便给人扣顶大帽子,这是不对的! 严淑英挣开谢振华,扭头就是一耳光,不要你管! 一个巴掌火辣辣地疼,打醒了谢振华。 是呢,他是严淑英什么人呢,凭什么管她的事呢? 不管就不管! 懒得管! 温吞水,不是不会发脾气,发起脾气来,并不比急惊风小。 是夜,席辞修登了门,神色慌张,很狼狈,衣衫褴褛几近乞丐。 席辞修不约而至,且与非纵向关系进行横向联系,这违反了地下工作的原则,依照军统的家规,谢振华和严淑英二人可不问缘由,将其就地处置,或递解给上级处理。 但谢振华和严淑英未对席辞修采取任何行动,这给了席辞修解释的余地。 据席辞修说,他所在的那条线,出了叛徒,多数下属被俘,而他本人正被七十六号追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借夜色掩护登门求助。 谢振华是第二次见到席辞修,严淑英却是第一次见到席辞修。两人对席辞修其人并不熟悉,甚至很陌生。对一个陌生人说的话,是完全信任,或是有条件地信任,或是完全不信任,这要取决于二人共同的判断。 他们要判断的是,席辞修是否会给他们的安全带来危险,这少不得进行例行安全检验。这可不是揭开家中的窗帘,向外张望几眼,就能解决的事。真正的危险都隐藏在暗中,要走出去,引出藏在暗中的危险。一旦确认危险存在,就必须及时采取应变措施,否则,就被动了。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没危险。没危险的结果,谁都期待。 租界虽是孤岛,即便不是沦陷区,也近似沦陷区了。 租界当局出于租界内治安的考虑,曾照会过日本特工机构与七十六号特工总部,让其不得随意在租界内从事一切特工行动。但实际情况是,日本特务和七十六号特务在英租界内从事特工行动时,很少给租界打过什么招呼,暗杀、绑架,怎么行事方便,就怎么来。 偶尔,因行动规模过大,需要逐户搜索时,日本特工机构和七十六号特工总部,才会想起给租界当局点面子,主动打个招呼。然后,工部局或公董局,几乎是有求必应,下令让巡捕房出面协助办案。人,巡捕房出面来抓,之后稍麻烦点,办个引渡手续,除少数被营救及时外,多数都被强制引渡出租界。 租界当局采取绥靖主义态度,巡捕房中多数小人物的态度则是暧昧了。明里领取租界的薪水,暗里则收取七十六号的月例。明里还是租界的巡捕,暗里则为日特和七十六号的密探,做起为虎作伥之事来,只比七十六号的特工更甚,绝不落其后。 有这样三股恶势力存在,睡觉不睁一只眼,是不行的。 谢振华和严淑英贴面相拥,恩爱缠绵半天,这可不是为了给谁看而做。事实上,他们还在找那些可能是在暗处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