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他应该是想骂脏话,张了几次嘴,最后都没骂出来。 “反正他不是一个好东西。” 岑鸢刚要开口,洗手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 林斯年总感觉哪儿不对劲,背后凉飕飕的,他顺着岑鸢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商滕就站在他身后,双臂环胸,斜靠着墙,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 说人坏话结果发现正主就在旁边的尴尬只持续了一会,林斯年神色复杂,看着商滕:“你怎么在这里?” 商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忽视了他。 他把卷上去的袖口放下来,抽了张纸巾仔细擦掉手上的水渍:“你浴室里的玻璃门好像也有点问题,我没有工具,修不了,你今天去我那边洗澡吧,明天等物业来修,或者我去五金店买点维修的工具过来。” 岑鸢把有些放凉的咖啡递给他:“我待会再给物业打个电话。” “嗯。” 他接过以后,和她道谢。 岑鸢笑了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今天麻烦你了。” 林斯年眉头越皱越深,从商滕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也住在这里。 岑鸢看着林斯年,像是在解释:“他住在楼下。” 不是怕他误会的解释,而是在替他解疑答惑,商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斯年其实能懂,岑鸢只是拿他当弟弟看待,对待他和对待江祁景一样。 他和商滕压根就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后者的年龄优势,有着他无法企及的成熟与风度。 如高山之巅的松柏,在高位,矜贵冷傲,自成风骨。 而他,则是随处可见的悬铃木。 二者之间的悬殊差异让他有了些微的自卑感。 岑鸢见他走神,温声问他:“今天没有课吗?” 林斯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点头:“有课,下午有。” 岑鸢不管对谁,都是那副标准的温柔笑脸:“上课重要,别因为我给耽误了,下次有机会的话,你和小景一起过来,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那我......”他站起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旁边的商滕。 后者神情淡漠,喝了口咖啡。 “那我就先走了。” 岑鸢站起身:“我送你吧。” 林斯年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就行。” 岑鸢身体不好,很多时候说话都是虚弱的,时间长了,在林斯年心中,她和林黛玉的形象仿佛完全重合了一样。 都是吹不得冷风的。 岑鸢也没勉强,叮嘱了一句:“走路别看手机,注意路边的车,平安到学校以后,给我发个消息。” 这种叮嘱小孩的话,让林斯年微抿着唇,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既然改变不了现状,那就等现状先改变。 他总有长大的那一天,他也会长到二十六岁,和现在的商滕一样。 到时候,岑鸢就不会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了。 林斯年离开以后,屋子里重归安静。 他的水只喝了一半,岑鸢拿去倒掉,将杯子清洗了一遍,放回原位。 忙完这一切后,她重新坐回来,问商滕:“刚才林斯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咖啡是现磨的,不过凉了以后,味道就显得一般。 商滕晃了晃,还是喝光了。 “都听到了。” 他神色平常,似乎并不在意林斯年说的那些话。 岑鸢松了一口气:“小朋友有时候心直口快的,难免口无遮拦。” “岑鸢。”因为她的这句话后,商滕的古井不波的神情终于稍微有了点改变,“二十二岁,不小了。” 他像是在提醒她,林斯年已经不是孩子了,她不应该去对待小孩的思维去对待他。 他懂情爱,什么都懂。 岑鸢晃了一下神,像是在回味他话里的意思。 可能是在生意场上算计人算计习惯了,商滕说话总是说三分留七分。 他从不给人抓住把柄的机会,连身边人都在提防。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习惯,但没人希望这么如履薄冰的活着。 生活环境不同,为了活下去,被迫适应罢了。 商滕也没有给她解释自己这句话的话外音,而是将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上一次去你家吃饭,我说的那些话。” 咖啡杯已经空了,可他还是拿在手中,五指收紧,轻轻握住,“那个时候我只是想安抚甜甜的情绪,我其实......” 岑鸢并没有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不重要了。” 商滕迟疑了一会,然后点头:“嗯。” 他不说了。 --- 店里面最近都很清闲,备用钥匙在涂萱萱手上,她每天中午会去守半天,然后准点关门离开。 岑鸢索性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直到有客户上门预约,她才不得不过去。 早上起床,随便煮了点小米粥,她用破壁机打了点豆浆,又煮了两个鸡蛋。 不算丰盛,但还是有营养的。 她慢条斯理的吃完,还不忘给饼干把猫粮倒上。 有人在外面敲门,这些天来,岑鸢也习惯了商滕的每天到访。 她过去把门打开,商滕手上提着几个袋子,里面是新鲜的蔬菜和鸡鸭鱼肉,他买了很多。 岑鸢愣住:“怎么买这么多。” “不知道应该买什么,就每样都买了点。” 他走进来,动作自然的打开冰箱门,把东西一一放进去。 饼干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威胁,到现在的无所谓了。 跟完成任务一样的咬拽几下他的裤脚,然后又摇着尾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商滕垂眸,看了眼被咬出褶皱的裤腿,猫粮的残渣还遗留在上面。 他很爱干净,脾气其实也一般。 他比寻常人能忍,喜怒不显,所以总给人一种脾气还不错的错觉。 但他的脾气实在不算好,这点从高中就可以看出来,叛逆期那阵,他也惹了不少事。 成绩和家世,成了他的护身符,学校不会就这么放弃一个好苗子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他开始连一只猫都包容。 只是因为,它是岑鸢的猫。 - 岑鸢吃完饭了,把一次性注射器拿出来,她刚把压脉带绑在手腕上,拍打手背,让血管明显。 商滕走过来:“我来吧。” 声音温和。 岑鸢抬眸,有点迟疑,却也没开口。 他低垂着头,将针头推入她的血管,神情专注。 和第一次比起来,现在的他明显熟练了很多,手也不抖了。 如果不是看到他两只手背上血管处,泛着淡青色,密密麻麻的针眼,她可能真的会以为,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了。 岑鸢眼睫轻颤几下,低声问他:“你用自己的手试过?” 今天下雨了,气温很低,冷空气顺着她的呼吸,进入咽喉,有些刺痛感。 他将注射器的药慢慢往里推:“一开始是用的模型,但模型和人体还是有区别的,所以就拿自己练了下手。”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平常到,和他给岑鸢倒的一杯水,给她换的灯泡,没什么区别。 第四十九章 岑鸢和他道谢, 她最近好像一直在和他道谢。 他的确帮了她很多,而且是不求回报的那种。 岑鸢其实很怕欠别人人情,因为她觉得, 自己可能没有能力去还了。 这种没有能力, 不是她还不了,而是她担心自己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