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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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卿知道族兄和围观路人绝对想歪了,读书人和青楼妓女扯上关系,外人只会往香艳绮丽的事上想——可怜程卿这个假少年连诗诗的小手都没摸过,就要被别人yy,也是无辜。 “诗诗姑娘的大名我是听过的,可我没见过她,不认识她。” 程卿很爽快承认,圆脸姑娘仿佛得了鼓励,上前两步情绪激动: “好呀,你既不认识我家姑娘,为什么又要当众公布我家姑娘的信件呢?明明是你那未来姐夫不要脸往我家姑娘身边凑,你们倒把罪过都推在我家姑娘身上,不就是欺负无人替我家姑娘出头么!” 哎呀! 想起来啦! 程卿的族兄一拍脑袋,明月楼的诗诗,是程卿为家中长姐退掉齐家婚约的主要原因。 大家也很好奇,是怎样国色天香的美人,迷得齐二公子晕头转向,不要从小订婚的嫡亲表妹,竟要把青楼女子赎回家中……程卿几个族兄的脸色已是沉了,那该死的齐家二公子,竟把南仪程氏的小娘子与青楼妓女相提并论,以后但凡有人去明月楼找诗诗,都要想起这遭。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啊,这就是令大家公子情愿舍弃程氏女的名妓诗诗! 多好的噱头呀。 提起一次,就要踩一踩程慧。 甚至会有人拿此事当做下酒小菜,在寻欢猎艳的间隙开着玩笑。 诗诗是不能留在明月楼了,甚至不能留在宣都府,离南仪越远越好。 程卿已经回过神来,看来对方并不甘愿离去? 程卿对妓女没有轻贱之心,很多妓女都是从小就被卖给青楼的,身契在别人手里捏着,一言一行都由不得她们自己选择,不管年轻时多风光,受到多少男人追捧,年老色衰后大多晚景凄凉,妓女想从良实在太难——同情归同情,那是不涉及程卿家人的前提下,涉及到程慧,程卿的心可以硬如磐石。 程卿洞悉了对方目的,拦住几个族兄,对那圆脸小姑娘说道: “诗诗姑娘若来了,请她出来一见,她有什么不解的,我可以当面和她说,不需你这小丫头在中间传话!” “小郎,你见她才是中了她的计,这些欢场女子,就是拿捏你面嫩心软好说话……” 族兄赶紧拦着,程卿摇头,“无妨,我自有主意。” 圆脸小姑娘擦去泪痕,不住看向身后的小巷,一声幽叹传来:“红绡你回来吧,程公子虽年少,却是不好糊弄的人。” 戴着帷帽的窈窕女子从小巷里走出,所到之处香风阵阵又不刺鼻,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掀开帷帽,诗诗姑娘落落大方,她长得也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太艳,少一分又稍显寡淡。这样一个处处让人感觉舒服,又能和年轻人谈诗说赋的美人,谁能拒绝? 先前还凶巴巴的几个族兄,此时都没了言语。 程卿哑然失笑,族兄们还是毛头小伙子,没经历过脂粉阵仗啊! 诗诗福了福身,一双妙目在程卿身上扫过: “奴家见过程公子,公子和奴家想象中不同,又似本该如此,奴闻程大人已洗刷了污名得了朝廷追晋,奴向程公子道喜,这是一喜;程公子少年英才得中案首,是第二喜。” 程卿摆手,“诗诗姑娘可知我为何愿意和你说话?” 诗诗妙目一转,眼波所及之处有点点水光。 “奴不知。” “去年南仪中秋文会上,诗诗姑娘琴技出众,引得无数青年俊杰追捧,有人提到先父难免言语中伤,是诗诗姑娘为先父说了两句中肯的辩驳之言,这事儿我一直记得。” 叫红绡的圆脸婢女瞪大眼睛。 自家姑娘自然是极好的,这姓程的嘴里说着记情,干的事可不是这样! 难道是年纪太小,程氏做的许多事都不让程卿知道吗? 红绡心中涌起希望。 程卿若不赶她们走,她们主仆就能留在宣都府呢。 诗诗怔了怔。 就因为自己无意中为程知远大人说过两句好话,程卿能从去年记到如今,可见程卿是多么重视家人。 那又因自己的存在,间接毁了程大娘子的婚约……程卿只怕也不能忘怀! 诗诗想说自己不知齐延松有婚约,与她来往的男人那么多,齐延松也不算什么,那些话她能对齐延松说,也可以对无数男人说,偏偏齐延松当了真。 齐延松自己凑上来,花银子讨她欢心,难道她还能将其拒之门外? 这些辩解的话都涌上喉咙了,诗诗又都咽了回去。 程卿是不会听的。 她在程卿眼里没见到惊艳,也没见厌恶,程卿的眼里毫无波澜,这样的人,又岂会被她几句话拿捏? “奴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奴而死……奴懂了,今日拦车行为孟浪,奴祝程公子早日蟾宫折桂。” 诗诗来得突兀,退的更爽快。 几个族兄还没反应过来。 这麻烦就此解决了? 程卿摸了摸自己身上,只有几两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又从几个族兄处借来五十两凑了个整数,叫住诗诗: “程卿也祝诗诗姑娘离开宣都后能有美满人生。” 婢女红绡的圆眼里有小火苗蹿动。 读书人就是伪善! 要逼她家姑娘离开宣都,还假惺惺给一百两银子。 诗诗却低头接了,小声说了句谢谢。 第118章 :奴真羡慕程大娘子!(8更) 诗诗带着拦路的婢女走了。 没了热闹可看,围着程家马车的人群自然散了。 围观群众看得云里雾里,这是发生了什么呀,明月楼的妓女让人拦了今年府试案首的马车,两人打哑谜般说了几句话,程卿赠给诗诗一百两银子,又没头没脑的径自散去。 一点也不暧昧。 难以渲染桃色绯闻,看热闹的都觉得没劲儿。 只是隐隐抓住了重点,明月楼的诗诗说自己要离开宣都府了。 这可又关程卿什么事嘛! 两人站在一起,程卿比诗诗个子还矮,说程卿会上青楼寻花问柳的绝对是胡扯,这样的两个人一点都不登对。 程卿几个族兄倒明白内情。 回南仪的路上,看着程卿都不知说什么好。 “小郎还是心软,那诗诗可是明月楼的头牌,就算要离开宣都府,身上也不会缺银子,小郎还给了她一百两路费,真是……” 真是有怜香惜玉的心呀! 族兄话说半截自己都笑了。 怜香惜玉不是什么缺点,程卿若真是铁石心肠,他们还不敢放心和程卿来往呢。 程卿只是笑笑,没做解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反正也是做风月生意,离开宣都府还有别的地方,程卿一点都不想大娘子再被人议论,诗诗能离开当然最好。 至于对诗诗是否公平? 程卿顾不上。 收齐延松礼物时,也没见诗诗谦让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 这件事里,南仪程氏充当了很强硬的角色,好人和坏人本来就很难界定,对程卿来说她现在只有这么大的能力,当然要先照顾好身边的亲人,在她心里,十个诗诗加起来都不如大娘子的一根手指头重要……一百两银子不是程卿的良心,她的良心轻如鸿毛,可能连一两银子都不值。不过程卿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如果不能一次就斩草除根,那不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咯。 几个族兄完全是误会了,程卿显然也不会刻意解释。 怜香惜玉的心是有些,只是很少很少! 出了宣都府,与程卿几人回南仪县相反的方向,诗诗同样在催促着马夫启程。 婢女红绡仍旧气鼓鼓的:“那个程卿真是可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以为他年纪小脸皮薄,肯定不会当众拒绝姑娘的请求,哪知也是个坏蛋。” “好了,我们早已打算要离开宣都府,去找程卿也不过是试一试看看有无转圜余地,他年纪虽小,能击败那么多考生夺得府试案首,又岂是好糊弄的……不许我呆在宣都府的又不是程卿,而是南仪程氏,与他倒没多大干系。” 诗诗也十分懊恼。 像齐延松那样肚里空空草包,诗诗也不止糊弄过一两个了,没有草包们追捧,名妓哪来的身价? 只是没想到齐延松却与程卿姐姐有婚约的。 程、齐两家退不退婚没关系,偏偏让诗诗做了两家退婚的由头,南仪县传的沸沸扬扬,诗诗一时艳名远播,非但没有受影响,想见她一面的恩客更多了! 齐家派人想找她麻烦,都被明月楼挡了回去。 南仪程氏也打过招呼,不许明月楼拿诗诗从程慧手里夺夫的事当揽客噱头。 明月楼不理齐家,却没办法拒绝南仪程氏,不情不愿应了。 那是去年的事。 上个月,忽然形势改变,南仪程氏不许明月楼拿夺夫事件当揽客噱头,还不许诗诗继续留在宣都府。 宣都离南仪太近了,近到诗诗的存在有损程氏女的颜面! 程大娘子的父亲是朝廷追晋的四品赞治尹,厚赏厚葬,程大娘子就成了功烈之臣家的女儿,被人和明月楼的妓女相提并论会辱没身份,南仪程氏真霸道,明月楼背后也是有靠山的,过江龙难抵地头蛇,到底还是退步了,忍痛要把诗诗送走。 辛苦培养的摇钱树不能说放就放,换个地方再造造势,诗诗还能为明月楼赚钱。 临走前再找程卿刷一波存在感,就是给诗诗造势呢。 可惜程卿并不配合,一场热闹谈话间消弭于无形。 程卿是个什么样的人诗诗还没弄明白,可她对上程卿时却不敢与对方相争。 和年龄无关,就是说不出来的那感觉。 马车摇摇晃晃出发,诗诗把程卿给的银票翻出来,忽然对还在生气的婢女红绡感慨: “我真羡慕程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