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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一点以为是柳姝回来了。 认清人的那一瞬, 他有些失落。 他紧紧蹙着双眉,用力揉搓太阳穴,闭上眼睛。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 杨可欣躬着身, 手伸过来贴在他脸颊上,一边测试温度,一边有意无意的透露心疼:“阿迟,很晚了,不休息会吃不消。” 迟巍不动声色的别过脸,“迟珍那边你都弄清楚了吗?” 手指蜷缩了一下,杨可欣倾身的弧度更大,“弄好了,明天再聊这个好吗?” 迟巍长腿一伸,座椅自动朝后滑去,两人的距离拉大了些,他眉眼深邃,语气冷冰冰不带温度,说:“可以。” 杨可欣直起身,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送你回家。 等同于我带你回家了。 相识这么多年,迟巍不可能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 杨可欣不止暗示过一次,隐隐约约,不敢声张。她知道迟巍对一般的女人没兴趣,所以这几年兢兢业业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女强人。 可越是投身于工作,见得人越多,越能体会迟巍本身的能力与魅力。 她不想喜欢其他人,也看不见其他人。 她眼里只有迟巍。 她见过他和柳姝在一起的模样,卿卿我我,难舍难分。可那又怎么样?到头来,两人不还是走到感情破裂这一步吗? 程思梁出车祸性命难保,柳姝一次都未现身。 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矛盾吧,宁愿不见他也不回家。 她拉着迟巍起身,没拉起来。 迟巍抿抿唇,一手撑着办公桌面,一手扯开她的手腕。迟巍力气很大,扯得她生疼。 杨可欣小声惊呼:“阿迟——” “你回家吧。”迟巍扯了扯领带,起身向门口走去。 “阿迟!!!”杨可欣就在他背后站着,一动不动,手指扣在桌面上死死攥住,迟巍刚才推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声嘶力竭过后她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迟巍顿下脚步。 或许爱一个人到深处,真是卑微而不自知。 “你有没有想过——”杨可欣抿紧了唇,她想问的是,你有没有想过柳姝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这么劳累,这么辛苦,她有来看过你一次吗? 唯一一次来博仪见你,不由分说扇你耳光,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纵容? 我不声不响等你几年,毫无怨言,只要你伸手,给我一个理由,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为什么? 你看不到我吗? “怎么了?”迟巍又问她。 “没、”杨可欣看着他,看他清秀挺拔又冷漠无情的样子,然后抬手捋了捋垂落的长发,假装淡定,“太晚了,疲劳驾驶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我去医院。”迟巍淡淡道。“不回家。” 程宸下午给他打来电话,说程思梁状态不好。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迟巍有一种即使柳姝离开,他们也分不开的感受。原因就是柳姝的表哥程宸把他当作自家人来看待。 程北光毕竟不是年轻人,原先外面相传程北光对程思梁不多疼爱,甚至多有嫌弃,实则子虚乌有。 程思梁住院这段时间,程北光和赵明焕愁白了头发。 迟巍调查发现,程思梁这起事故并不是单纯的车祸,而是被人动了手脚。 程家不遗余力调查真相,花大价钱压下有关程思梁的舆论,只为给程思梁宽心。 结果查到了迟珍头上。 好像在这种高门大户里,家族恩怨永远纠缠不清,迟珍和程思梁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迟巍在迷雾中嗅到一丝别样的气息。 柳行之醉酒那晚,程思梁的车是他来开的,鹿镇处在旅游区,马路修得平整,他开过一段时间路况并未觉得不妥。不过就是在卫生院门口,迟巍好像看到几辆明城牌照的车。 天黑视线不清,他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加上当时与柳姝吵完架心情不爽,并未朝别的方向多想。 直到两周前,程宸打电话给他,让他火速抵达程氏集团。 办公室里,程宸面色疲惫。 迟巍问他:“找我来什么事。” 程宸抬眼,没说找他来的理由,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会和姝姝离婚吗?” 迟巍一怔,看着程宸,很快便坚定道:“不会。” 程宸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松一口气,而是握紧拳抵在额间,重新问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和姝姝离婚吗?” 迟巍懂了,他也惊叹于自己的反应能力和一些不合时宜的第六感觉。 程宸在问他,程家和迟家发生矛盾,你走向哪一端。 迟家程家向来交好,矛盾一旦发生或许是不可调和,迟巍顿时想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程思梁。 程宸闭口不言,扔给他一块手机,手机页面停在一段语音录音上。 迟巍没开,他已经无需确定。 程宸叹了口气,抬手揉揉太阳穴,缓缓道:“思梁作为一个纨绔,的确比不得博仪太子爷。可我与他兄弟二十多年,实在不想看他为你——做了替罪羊。” 迟巍眼眸微沉,声色暗哑,只说了句—— “我会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