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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恩恩。”柳姝收了笑,“我和你认识二十几年,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你脑袋里想什么。” “……姝姝。”方恩恩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好不容易重逢了的人没必要因为误会分开,你和迟月光永远没完。” 方恩恩说得对,但只能是半对。 柳姝不认同。 “工作室怎么样?” “很忙。”方恩恩如实道,“你走了之后下面能顶起来的摄影师只有张张和凯文,大家连夜赶工加上多次拍摄,也能达到满意的效果,就是时间稍微长一些。” “那就好。”柳姝说,“我这次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这通电话结束我会换号码,你不用找我,等我回来联系你。” “姝姝……”方恩恩有些吃惊,“你是真的吗?” “真的。”她声线清冷。 柳姝挂断电话,下楼时才发现程思梁已经走了,首饰盒放在原处,她收起来,搁在柳行之的房间里。 柳行之看到了,有些嫌弃:“你的东西你带走,不要放我这,我不要。” 柳姝无奈:“那我放哪?” 柳行之推开窗户,面积不大的房间瞬间清透起来。 柳行之的房间很简单,整洁有序。一张不足一米二的小床,对面放着一张木制书桌,书架,架上摆放着他最常使用的那款相机,书架旁边还有同等色系的花架和水彩颜料。 平时,柳行之爱画油画和水彩,油画味儿重,他不往房间里放,一般搬出去写生,他个高身体瘦,在外人面前话并不多。直到迟巍走后,柳姝才后知后觉,柳行之和迟巍聊了很多,即便喝醉了,应该也是开心的。 “你去哪带哪?哪这么多问题?”柳行之声色沉沉,明明冷酷着一张脸却没忍住抬眼看她,问了声,“你准备去哪?” “火车上认识了个小姑娘。”柳姝说,“她要去支教,我想和她一起。” 柳行之有些不太放心,先是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缓缓道:“安全吗?” “安全。”柳姝不疾不徐,其实她一早知道能被支教的地方设施环境各方面条件都比不得城市,安全隐患也一大堆,但既然决定了,身份证明已经开好,电话卡也抽了,便没有后退路。 “你不用担心我,我可能不会常回来。” 柳行之侧头看了她一眼,“其实对我而言你去支教和去明城都是一样,反正都不是留在我身边,只是你自己考虑清楚,你做过的事情和你将要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能给你带来什么,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的,爸爸都支持你。” “爸爸不是你亲生爸爸,这件事我隐瞒了你二十多年,如果可以,我想隐瞒一辈子,但事情总不会照着你想的去发展。” “我知道。”柳姝低声说。 “把你的东西拿走,带去哪里都可以。”柳行之躺下,阖上眼睛,面容宁静,有稀疏白发看起来不很明显。“我养你这么多年,只要你健康,平安。” ** 夜晚时分,博仪集团总部。 迟巍穿白衬衣倚窝在上,头部倚靠座椅半耷着眼小憩。 自昨天到现在,他有足足三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从鹿镇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马不停蹄赶到博仪,只简单冲洗换了身干净衣服,一直在听杨松汇报工作。 等杨松汇报完,他又交代杨松去把孙赫叫来。 孙赫在博仪任职多年,一直从事迟承江助理一职,他这人身份有些特殊,当年迟珍进博仪之前,迟承江派他手把手带迟珍。 这一带不仅辅导工作,更是把迟珍带上了床。 更搞笑的是,迟天麟不是孙赫的儿子,这一点,无论是迟承江还是迟巍都做过鉴定,迟珍的闭口不言让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直接姓了迟,唤迟承江为爷爷。 迟承江多次以工作差错试图辞退孙赫,全被迟珍巧舌如簧留了下来,后来孙赫被发配非洲也仅仅只待了三个月,非洲归来,孙赫与迟珍的关系更是密不可分。 临城永安的项目被扣,表面为孙赫阻拦,实则为迟珍操控。 这么多年过去了,迟巍始终记得第一次见迟珍的场景。 那时他四岁,迟珍十四岁。奶奶去世,迟珍被接回迟家。许玟丽攥紧了他的小手逼他喊姐姐,脆生生的一声姐姐,迟珍微笑回应。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令迟承江喜出望外。 许玟丽出身不高,又是迟珍后母,对迟珍一直保持着恭恭敬敬不敢言语的状态,两人的身份有些颠倒。迟巍当时小,不懂这些,又因为迟承江对迟珍怀有愧疚,颇为疼爱,在迟珍没有暴露对迟巍的厌恶之前,迟巍一直都对她敬爱有加。 迟家后院有一个露天游泳池,迟珍用力的双手就是迟巍的噩梦。 当时他站在游泳池边缘擦头发,游泳圈放在脚边,游泳教练刚开始教他第三天,游泳不算熟练。 突然背后伸来一双于他而言的大手,用尽全力推他下水,他毫无防备。他平时都在浅水区练习,迟珍直接推他下了深水区,深度两米。因为反应不及而呛水,霎时间他有些忘记教练教导的要领,腿不自觉的摆起,脚却抽了筋。 池水掺杂着强烈的光照一股脑儿涌进鼻腔,那种鼻塞耳鸣的感觉令他一辈子难以忘记。 也就是浮出水面的一秒钟里,他大声呼喊救命,也在那时候看清了迟珍冷漠无情,眸底含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