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之章-(28)决战 {壹之章完结}

    丰饶去过梦魇世界，认得那诡异的怪物，当时无畏把他们的精神体拉进一片灰雾，周遭全是巨大梦魇生物，虽有幽明蝶围绕他们不被怪物碰触，可是灰雾侵蚀所带来的苦头已经足够深入骨髓，冷彻又似灼烧的幻痛，丰饶至今记忆犹新。

    不知道无畏怎么办到的，竟然让梦魇的事物衔接到现实中。

    怪物有六足魔象的好几倍大，浑身散发着往下沉的灰雾，直立行走，四肢很细长，还拖着及地的大尾巴，灰色扁平的头部，只有正面一个大洞，不停缩放张弛，看着相当恶心。

    距离最近的针魔果断发出一记针雨魔法，射中怪物粗糙的灰皮肤，试图麻痹它停下，然而一点效果也没有，它继续前进，针魔见状要撤，却不小心沾上灰雾，瞬间被它钻入口鼻。

    针魔痛苦大叫，浑身剧颤，体内发出断筋碎骨的闷响，转眼变成与方才的风魔一样，垂着脖子无意识的向前走，几步之后，第二只梦魇怪物从他皱缩的皮囊生出。

    不管无畏意欲为何，显然大事不妙。

    丰饶这时不能再保持静默，她也飞离座驾，浮在半空，朝无畏喊话。「无畏！快收回那些怪物！」

    淡蓝华龛依然紧闭，无声无息。

    永夜没有废话，一颗黑球扔过去，把无畏的座驾炸裂解体。

    物质喷发四散，掉落地面，而后露出淡蓝魔铠的白发少年，他张开幽明之手，飘浮半空，灰雾从幽明之手源源不绝的生成，散溢到四周。

    无畏看来已经完全恢复，冷漠的脸庞没有留下任何永夜的暴力痕迹，但一对绿眸竟变成血红色，乍见眼睛像是两个血洞，非常古怪。

    「永夜的银眼......多谢你解放了我们，我们会仁慈的让你死得痛快，赋予你新生。」无畏发出像是许多人同时说话的声音。

    「你是什么东西，口气挺大。」永夜把无数黑球布置在周身，虽然还没打开领域，已然是严密的战斗姿态。

    「我们乃是梦魇，」占据无畏躯壳的东西如此回答，它喜欢让人死得明白又绝望，所以自己介绍起来。「你们称呼我们为梦魇世界，认为我们是与真魔界相连的古老异界。事实上，我们是真魔界的伴生，而且比蒙昧的真魔界更强大，拥有它所没有的自我意志！」

    「哦，然后呢？」永夜勾着完美微笑，云淡风轻的问。

    那东西似乎想获得众人畏惧，擅于激怒对手的永夜，偏要它不能如愿。

    丰饶有永夜挡着，也从震惊中冷静下来，默默指示随侍退避，展开她的领域“荒土”，圈住底下两只怪物，不让它们散布灰雾感染其他人。

    绿色荆棘围绕怪物生长，很快的将它们捆绑在原地。

    「我们要融合真魔界，让你们全部变成梦魇的一部分。」它宣告了自拥有意识以来的野望。

    「无畏在哪里？死了？」永夜不理会梦魇的狂语，岔开话题。

    「祭品跟我们在一起，成为我们的一员。」梦魇回答，它看来很爱说话，自顾喋喋不休。「多亏有你重伤祭品，刺激他向我们要求拥有力量，我们才能吃掉祭品，突破真魔界的障壁。」

    打从幽明生出自我意识，梦魇就在一旁窥视，无畏与幽明皆不曾察觉它的存在，无畏卓绝的天赋与不安定的精神体，是它最理想的材料，它一直耐心蛰伏，等到无畏需要力量击败永夜，它的耳语立刻被他接受，融合白发少年降临到真魔界。

    「哦，很好。」永夜操控黑球围成一圈，垂直着高速旋转。「所以我只要把‘你们’轰成渣滓，事情就解决了。」

    他最后一个字才刚说完，大量黑球已经瞬间贴近无畏的身体，将他完全覆盖。

    一连串震撼的爆炸声，传遍整个荒原，即使伊蒙和戈列格挡在前面，冲击波依然掀起了米斯特的长发，她只能看见远方波乱的画面，不知道实际情况。

    轰鸣声渐渐平息，被炸翻的灰雾下沉散开，少年身影浮现。

    「永夜的银眼，你只有这点能耐吗？」毫发无伤的梦魇嘲弄地道。「我们太失望了，让无畏出来跟你打就够了。」

    语毕，它的左眼恢复成湖绿色，声音也变回无畏。「我感觉到她也来了，永夜，只要杀了你，她就是我的了......」少年与梦魇融合后依然执着，妄图着得到少女，他看着永夜身后，远方只有一个小黑点的华龛，血红的右眼里有灰影在游动，十分诡谲。

    「你以为靠梦魇那丑恶东西能赢过我？真是愚蠢。」永夜睁开眼睛，领域包围无畏。

    战圈外的众人看见乍然出现一大片黑暗，像是直接涂抹在天空上，遮蔽了永夜与无畏。

    趁着无畏被牵制，丰饶动手处理那两只怪物，荒土的绿色荆棘扎入它们体内，吸走能量，开出一朵朵艳丽的大红花，怪物变得干枯，身上飘散的灰雾越来越少，巨大身体轰然倒地。

    于此同时在“深渊”内的战斗，短短一息间，两人短兵相接，直接以拳脚肉搏，永夜连续重拳轰击无畏，少年应接不暇，被永夜压制，全无还手的余地，只能格挡。

    梦魇虽然赋予他力量，但永夜还是更强。

    永夜一番猛攻后便遁入黑暗，诱导无畏出手。

    淡蓝魔铠嗡鸣着张开幽明之手，让射线朝四面八方扫射。

    高能量的射线被深渊吞没，无法伤害到永夜分毫。

    无畏愤怒地暴吼，不顾一切加强幽明之手的力道，持续胡乱攻击，从外侧看来，深渊不断闪烁着蓝光，隐约透出不祥。

    永夜顺利地消耗着无畏的能量，正要寻隙补充一记黑球轰炸无畏，他体内的魔核却产生异变，貌似突然支撑不住这么大的能量输出，迸现裂痕。

    永夜不得不立刻解除领域，与无畏拉开距离，退避到一边。

    「丰饶！帮一下手！」永夜喊丰饶顶上，后者瞬间判断出情况有异，操控荒土缠住无畏。

    永夜离开战局，漂浮着内视身体，位于心脏旁的银色魔核，果然出现一道裂纹......

    魔核的强度变弱，再继续以高输出状态战斗，可能会整个破碎。

    魔核是恶魔灵魂的凝聚体，为产生魔力与支持肉体运作的重要结构，一旦出现裂痕，便极难修复，对恶魔的能力也大有影响。

    看来剥离耶梦加得的代价很大啊......

    永夜思索片刻即找出症结，少了耶梦加得，他的身体变回纯恶魔后阶级强度虽然不变，但是与灵魂关联的魔核却再也无法承担他的力量，于是面临崩解。

    或许这次他会战死。

    永夜发现事实后，有些讶异自己没有特别的情绪。他孤寂的生命遇见米斯特，似乎就此满足了。

    他淡笑着飞向少女所在之处，决定先跟她道别。

    永夜走进华龛，却看见少女浑身散发金光，身影变得模糊的一幕。

    原来她的时间到了。

    此刻永夜反而庆幸，魔核裂开的时机刚好，让他想到要跟她告别，才没有错过。

    「乖孩子。」无视伊蒙和戈列格，永夜上前抱住少女，温柔的对她说。「妳还好吗？很难受？」

    「啊啊啊......」米斯特想不到能见着永夜最后一面，眼睛涌出金色的泪水，双臂眷恋的抱住他的腰。

    返回夹缝的过程居然这么痛苦，她感觉得到肉体的部分正在分解，一点一点消灭，转化成魂体。

    永夜怀中的小淫魔形体溃散，变成另一个模样。

    她有着同样璀璨的海蓝眼眸，雾白肌肤，五官比较冷傲一点，但一样是粉嫩少女，胸臀丰盈而肢体纤细修长，鳞尾消失不见，身形比娇小的淫魔略高，极为华美的黄金色长发，披挂在裸体上，犹如鎏金镶嵌的绝美雕塑。

    永夜毫不意外，他本来就察知米斯特是特别的存在。

    少女不晓得自己已经露出真身，双眸不断流出金色眼泪，朦胧望着永夜。

    「永夜......」摆脱淫魔的肉体限制，她终于可以说话。「我......」

    永夜握住她伸向他的手，拿到唇边轻吻。

    米斯特还想说些什么，金光却不给她时间，瞬息完全吞没她，让她化为金粉，崩解在永夜手中。

    永夜静默的看着手心金粉消逝无踪。

    少女未竟之语，已永远不得而知。

    伊蒙和戈列格震惊的看着少女消失，一时呐呐无法反应。

    然而现实不容许永夜沉溺离愁，那厢的丰饶拦不住无畏，荒土的荆棘被淡蓝射线切开，无畏朝永夜飞来。

    「这不是你们能加入的战斗，都走！」永夜对随行众人下令。

    他飞上半空，拦截无畏。

    「她呢？」能力增强的无畏感觉得到，刚才有个熟悉的精神体消失了。

    「走了。」永夜淡淡的说。「永远不会回来了。」

    闻言无畏全身僵直，冷冽的表情扭曲，霎时换成阴森的幽明出来支配身体。「永夜的银眼，终于可以跟你打一场了。」

    「你就是幽明吗？」永夜读取过米斯特精神体的记忆，知道有这家伙。「来受死吧。」

    银发恶魔拿捏着力量的最大限度，初次凝结出白球。

    他第一次操控光元素做为攻击物质，刚好拿幽明来试验。

    白球贴住少年，没有炸裂，只是消融于魔铠表面。

    「这是什么？这么软弱的东西？」幽明哈哈大笑。

    但很快他的笑声凝结了，光元素的能力是还原一切物质，白球碰触到的地方开始分解，宛如挖掉一块大洞。

    无畏的绿色左眼瞬间变成血红，灰雾从身体的大洞源源不断冒出。

    梦魇再度现身，散布大量灰雾，真魔界历史的百年梦魇战争，就此开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