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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贺钦他…蹲过两次局子了。 一次是为了他姐,一次是前几个月因为被人举报,进去蹲了大半个月。 档案上可全都有记录,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温黎恍然,萧贺钦这下也终于弄清楚了,根本不是什么被顶替,被丢件,而是他自己的缘故。 * “贺钦啊,你说这事儿…可咋整。”老支书叹气,下意识想拿腰间的烟杆子,却发现这是在人萧家,来的时候又匆忙,哪里能急得把烟带上。 几人围坐在屋檐下,清朗的阳光消散不掉周围的冷沉气氛,坐着的人一个比一个沉默,最先接受不了的,是萧燕梅。 她颤抖了唇,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怎么会……支书,这消息是哪里来的,这… 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他们革委会的人搞错了?会不会是他们传错人了?会不会……” 老支书叹气,满目愁容,开口却是将她的期颐打破,“燕梅啊,这事儿,是真的,革委会的领导亲自来跟我讲的,说咱村的状元…唉!读不了书了!” “砰——” 萧燕梅急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后面的小板凳被她带倒,发出刺耳的粗嘎声。 “怎么会…怎么会,我家贺钦那么优秀,他可是状元,状元怎么会没有书读……” 萧燕梅不敢相信,天知道当她得知自家弟弟是状元时候的激动心情。 她高兴得成夜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他弟毕业回来光宗耀祖的场景,她难以入眠,想到弟弟竟这么有出息,她乐得半夜起来数钱,数要给贺钦的学费生活费。 她把这十多年攒的钱还有爹娘留下来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又一遍,每到夜深,梦里的场景都是一片清明。 这件事是自父母去世后,最令她高兴的事儿……可现在,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郭淑华眼眶都开始泛红,萧家这俩姐弟她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了,一路经历了很多别人不敢想的事情,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唉,她不住叹气,除了说一句可惜,还能怎么办。 毕竟案底那可是实打实的,红旗村所有人也都知道,几年前萧贺钦打了二赖,可是蹲了好几天局子。 几人不知道在院子里呆坐了多久,郭淑华跟老支书终于起身走人,临走前老支书望着萧贺钦,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期待和鼓励。 “贺钦啊,叔看好你,就算上不了大学,你也是咱村最优秀的状元!” 萧贺钦眼神暗了暗,面色却没有多大变化,开口的喑哑却将他的平静打破,“谢谢叔。” 木门轻轻合上,目送二人走后,萧贺钦回头,视野处是温黎跟萧燕梅,一个站着失神,一个坐着失神,两人无一不是还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萧家的状元没有书读了,贺钦不能上大学了…… “贺钦……”萧燕梅垂眼,眼皮子无力抬起,“这事儿,真的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吗?” “姐…” 萧贺钦还未开口说接下来的话,萧燕梅突然似是癫狂了一般,大步走过 去抓住他的手臂,“不,这又是什么道理,他们凭什么不给你学上!” “贺钦,贺钦你不是状元吗?咱村谁不知道,你去县城找领导,咱找领导去,凭什么不让状元上学!” 萧燕梅说完就要拉着萧贺钦朝小院外走,坐在小板凳上的温黎突然出声制止她。 “姐!”她抬头望着两人,声音是止不住的颤,并不比萧燕梅好到哪里去,“高考要政审,贺钦的政审…没通过。” “真的没通过……” 进了两次公安局,又怎么可能通得过……这年头的审查有多严格,她是知道的。 萧燕梅停了脚步,被温黎打醒的她这下才恍然,她原本还挂在眼角的泪珠立马簌簌往下坠,顿时泣不成声,哭得快要昏过去。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家贺钦明明没做什么坏事,怎么会这样…” “贺钦明明是状元,政审怎么会通不过呢……”她一直在强调萧贺钦高考状元的身份,仿佛这样上面就会马上把通知书给他寄过来。 可…现实往往最为残酷,也无情。 萧燕梅忽然想通了什么,她再次抓起萧贺钦的手臂,大声道:“贺钦,贺钦咱去跟公安局说清楚行不,那件事是姐的错,是姐害了你…” 她越说越哽咽,越说越发颤,“贺钦,那事儿不怪你,真不怪的,是姐的错,是姐害了你啊贺钦,贺钦咱去公安局给警察同志说清楚吧!说清楚就能让你上大学了!” “姐。”萧贺钦看着他姐这样又何尝不难受,“姐,这不怪你,是我的错,你没错。” 就算是要说错,也得是二赖那个畜生! “贺钦,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还在哭,抬手抹了把眼泪,“贺钦,姐对不起你,姐害了你,害了你一辈子,贺钦。” “萧姐姐。”温黎也难受,心似被一团棉絮堵住,堵得严严实实。 她知道,她跟萧贺钦都知道,萧燕梅不该承受这些,也不该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即使…即使没有十年前那件事,萧贺钦也会因为上一次去蹲局子而过不了政审。 温黎起身过去拉住她的手,忍住心底的苦涩,“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这是大家都想不到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