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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懿一口气噎住,他偏过头来看游莲的脸,看见游莲的脸拉得老长,知道游莲的心底有气。 宗懿暗自舒了一口气,知道气就好,游莲还会生气,说明她是稀罕自己的,只有游莲稀罕自己了,她才会有拼搏的欲望。 而宗懿,也才会有成功的可能。 “不是的,今天上巳节,我来陪你吃饭。”宗懿笑眯眯地讨好游莲。 游莲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看桌上的菜,一个菜一个菜的看过去后,游莲说: “上巳节是咱们汉人纪念黄帝的节日,中原地区自古就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俗话有云,‘三月荠菜当灵丹’,荠菜便是取其聚财之谐音,所以咱们汉人于上巳这一天,都要吃荠菜。可是你这都没有,你们胡人是不是认为天底下所有的节日都一样,反正鸡鸭牛羊都整齐活了就好?” 宗懿正低头忙着帮游莲添饭添汤,他没时间仔细揣摹游莲的话,便随口应她:“荠菜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们不吃那个,再说了,既然是过节,图的就是一个高兴。鸡鸭牛羊全齐活了有啥不好,合着让你饿肚子还更舒服?” 游莲无奈,摇摇头,一脸鄙视地嘀咕了一句:“对牛弹琴……” 宗懿添好了汤,碗碟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游莲的面前,抬起头来正好听见这句“对牛弹琴”。 宗懿笑道:“本王可不就是牛嘛,天天奔来跑去,就想把你给早点接回去……既然你们汉人都这么讲究的,阿莲就告诉我这头牛吧,荠菜又是什么样儿的?也好让牛也见见世面。” 游莲抬手往那牢房窗户外一指:“呐,那个就是荠菜。” 宗懿顺着游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墙根儿那块长了一丛其貌不扬的草。 “那就是荠菜啊,你若想吃,我叫人去给你采来炒一盘。”宗懿说。 游莲扶额,一副跟你说了也白说的样子苦笑:“吃荠菜也是有讲究的,须得在祭祖的时候,借助先祖的神灵和财气,将荠菜洗净后捆扎成一小束。再放入鸡蛋、红枣、风球,配两三片生姜,煮上一大锅,全家都吃上一碗,可交发财运,又可防治头痛头昏。” 游莲讲得投入,末了还评价一句:“这些,都是有讲究和意义在里头的,可不像莽夫俗汉填肚皮,只会踞案大嚼,风卷残云。” 宗懿原本听得认真,听到游莲的这句总结后,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他坐下来,示意游莲也坐。“不过吃几根草,又不是龙肝凤胆,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作甚?吃肉就要大块大块地吃,吃草就剁吧剁吧切碎了吃。再说吃那野草能有什么意义,还是肉好吃。” 说完,他夹起一大块羊排放进自己的碗里,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去: “我们可不就是莽夫俗汉嘛,莽夫俗汉多好,吃得多,占得也多。不像翩翩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说之乎者也,连自己的地盘和婆娘都守不住。” “……”游莲听了,怒气值瞬间升至满格。她觉得宗懿真是欠揍,说这些含沙射影的话来刺激自己。 游莲侧过身,气鼓鼓地朝向一边,不想吃,也不想说话了。 宗懿看见游莲生气,放下羊排,嬉皮笑脸地来拉她的手:“别介,九爷我是莽夫俗汉,你们汉人的文化,我的确知之尚少。配不上阿莲的地方,还恳请阿莲担待,我完颜宗懿一定好好学,努力学,争取早日成为一个让阿莲看得上的文化人。” 宗懿的道歉也很诚恳,目光也真诚。但游莲就是觉得宗懿阴阳怪气,自己也就是高兴不起来。 游莲看见宗懿,其实是很开心的,因为她已经四十五天没有见过宗懿了,她有点担心他遇到了麻烦,但是眼下游莲更焦虑自己的处境。 几天前陈潘与游莲说的那些话,如恶魔的种子已经在游莲的心底深深扎下了根。陈潘毫不留情地撕下了游莲为自己织下的虚伪的幻想,她把游莲从不真实的梦里拉了出来,让游莲直面这个残酷的事实: 游莲是俘虏,她手上的本钱并不多。如今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是游莲,不是宗懿,游莲必须要更主动一些,付出一些必要的东西,以换取宗懿对她的庇护。 尽管从理性上来说,游莲也认可陈潘的说法,而且理性的游莲一直在心理上暗示自己,游莲,是不可能爱上自己的敌人的。 可是从情感上,游莲很难接受那个冷冰冰的事实—— 她似乎有点希望自己看见的一切都源自宗懿的真情实感,毕竟,从在福州时的一开始,宗懿对游莲的热情,就那么的具有冲击力,带给人那么真实的眩晕的感觉…… 游莲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正常。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蛮不讲理地挑宗懿的刺,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人是游莲,惹恼了宗懿,自己怕真的只能在这牢里呆一辈子了…… 游莲不再与宗懿纠缠关于上巳节菜式的问题,她低着头默默地吃饭,宗懿把一只鸡腿夹进了游莲的碗里,游莲拿起来默默地吃了。 宗懿又夹给游莲一大块牛肉,游莲也吃了,接下来一大块羊排骨,游莲也毫不客气地消灭掉。看得宗懿笑眯了眼,连声说好! 游莲不再挑宗懿的刺,宗懿则很周到的替游莲夹肉。宗懿给游莲讲宗骏的笑话,还跟游莲讲九王府的桃花开了,红艳艳的,把他的九王府装点的更加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