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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五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跪在了父亲脚边,红着眼眶诉道:“我觉得三哥说得对,不能考就不考了吧。大哥定是不遗余力地为我奔走,今日会求助到各位必是想不出法子来了。科举本就是遵严制度,不同于经商可走后门送钱送礼买人情,就是让大哥喝死在酒桌上,给那些人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也无济于事!你们就别为难大哥了,大哥只是个普通商人,并非是万能的。” 说完这番话,秦小五已是泪流满面。 伤心难过有之,怕多年苦读不能一展抱负;惶恐不安有之,怕亲人分离不能阖家团圆。 可归根结底,与四哥一样,他对大哥既心疼又感恩,不想大哥为了他在外看人脸色求人办事。 但又与四哥不同,他不想分家,至少目前还不想,他喜欢家中这亲切安宁的气氛。 谁家兄弟能有他们毫无芥蒂不争不抢? 虽读书多年,家人也觉得他尚年幼而三缄其口,但他心中明白,秦家之所以兄友弟恭格外亲厚,多少是因这有悖人伦的祖训家规。 凡事有利有弊,总有两面性。 “说什么胡话?你母亲还躺在床上为你忧心,你就这么容易放弃?”秦四老爷两眉一竖,不太乐意见此结果。 若小五不考,就只能指望刚三岁的秦浩。可身家背景的事不解决,秦浩一样考不了。 这是个死结啊。 要么一剪子下去,要么缠绕不休。 “你稍安勿躁,这事暂且不能妄下定论。” 秦大老爷拽起幼子,安抚之余连连叹气,嘴角已急得冒出燎泡。 个人期望之余,他还是一家家主,责任重大。 “父亲以为如何?” 秦二爷亦是一脸不安,觉得幼弟的话不无道理,与其为个科举分家,不若一直从商。 谁规定家家都要出个举人或状元?做个衣食无忧自得其乐的商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拿不定主意才叫你们来商议。” 秦大老爷又叹一声,似是瞬间老化,嗓音中透着沧桑。 除两位女眷,他们三代人已齐聚一堂,无奈仍是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间,堂内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不若今日先到这儿吧,大家回去再好好思量思量,一旦想出什么法子或有何见解再行讨论,总坐这儿唉声叹气也无用,外头天都大亮了。”半晌,有人失了耐性。 秦二老太爷原本等着他那迷糊三弟开口告辞,不想对方索性坐在椅子里打起瞌睡,他实在熬不住,便打破僵局。 他赞同老三与小五的意见,大不了不考,又不是做不了生意,兴师动众去考那科举做什么? 还不一定中得了举。 他这话一出,秦三老太爷一个激灵清醒了,正了正背脊,装作忧心忡忡勉强附和,一心也盼着回屋吃早点去了。 肚里空城计都唱了好几出了。 “你们且回去思量,务必要给出个意见,此事拖延不得,咱们明日再议。”秦大老爷挥挥手,叫散了此次议会。 再拖一日,他便要多一日不眠不休。 他年岁渐大,体力精力皆日益减弱,每每有大事要事也都由长子解决,这家主当得勉强而乏力,是时候让位了。 “父亲,我……” 秦小五见长辈们神色不一地离开,杵在父亲跟前不愿走,才刚开口已被长兄一个眼神制止。 “你别多想,考或不考都不该影响读书,过几日夫子假满就该回来了,去陪母亲说说话就回去温习功课吧。”秦商上前拍了拍幼弟瘦弱的肩膀,温声劝慰:“便是不考,这些年的书也不会白读,读进脑中藏于腹中的皆是收获,比经商盈利可贵得多。” 被人轻视多年,他是真心希望兄弟们能脱离这畸形家族,出人头地。 尤其是尚未牵扯入共妻之举的四弟五弟。 世代相传的,未必都合理。 “那父亲回去歇歇吧。” 秦小五心中饶是有千言万语想一吐为快,见长兄疼惜至此父亲疲累至极,也只得暂时压下。 今日商议无果,明日呢? 只怕亦是如此。 ☆、035 秦家西苑。 砰地一声乍响,惊到了院中洒扫的两个小丫头。她们好奇地扫向声音来源处,又惶恐地瞬间低头,故作未闻。 是正房里传出的动静,绝非她们能牵扯的闲事趣事或难事。 故而,那两个心明脑清的丫头,已不知不觉扫到了院角,远远拉开了与那黛蓝色门帘的距离。 知,不若不知。 的确是秦赵氏动怒在房中砸了个药碗,四个丫头一气地跪在床前,两位妈妈占着伺候的年岁长,主子凡事会多留分情面,便只退到了一旁侯着。 柳香平日最得主子重用,比雪珠、青儿、橙儿有脸面,虽领等同月例,得的赏赐是丰盛得多。 可即便她往日常伴主子左右,听主子诉说肺腑之言,这会儿也没胆量冒险上前安抚。 自家这位素来讲究体面,进了房中也不轻易暴露真性情,如眼下这种怒极摔碗之举,从未有过。 冷冷淡淡已能威慑院中一干人等,何况是火冒三丈。 “青儿,去把二爷请来!不论他拿什么做推脱缘由,我一概不管,若请不来,你也不必回来了!”赵氏喘着气说得又快又急,只是身子虚弱音量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