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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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大王,这是污蔑!定是那些豪强为了活命胡乱栽赃!”有大臣想到了这一点,一时得到大家的赞同。 “大王,当务之急应当立即向汉天子递送国书解释原委。”有大臣立即说。“对,就该如此。” 很快陈留使臣携国书渡过济水,欲进京求见汉天子。 赵千户就带人守在渡口,见了陈留使者立即扣下,几人劈头盖脸就骂。 “区区一个弹丸小国,竟敢图谋天子城池!我汉军雄师,岂是摆设!” “你们还有脸面进京见天子?在这等着吧!” 人被扣下了,陈留国书被夺走了,使臣吓得屁滚尿流。 同一日,驻福州南军大营的大将军李小连率兵十万进入沧州地界,兵营直接驻扎在济水沿岸。 一时陈留上下无不惊恐。 要知道他们刚经历内乱,元气还没恢复过来,根本经不起大战。 陈留王是急得嘴生燎泡,整夜的失眠。 与此相反,没了豪强作乱,沧州城内外难得的平静安逸。 “家主,末将已经按您的意思在沿岸布下重兵,另有三十艘海船待命南渡。”李小连一身便衣坐在一旁给刘湛汇报。 沧州连日有雨,灰蒙蒙的天像调了墨水,氤氲不明。 “别动。” 刘湛想去摸烟杆的手收了回去。 阁楼凉风习习,八仙桌上铺开了笔墨纸砚,还有百两一钱的上好颜料。 宋凤林运笔如游龙,描下刘湛的脸部轮廓。 “不着急,先吓他一吓。”刘湛维持坐姿说。“城中流言如何?” 李小连恭敬回覆。“都是称赞天子仁德。” 此番动作说来也凑巧,刘湛本来只是想看看南渡济水打下陈留是否可行,却不想这些陈留豪强给他送来了一个出兵的大好时机。 上国对下国用兵,得讲究师出有名。 刘湛正头疼用什么理由拿下陈留一统天下之南。 潘寿源利用陈留爪牙敛财正好被刘湛利用,一个陈留图谋沧州的帽子扣下去,人证物证俱全,陈留王可谓是百口莫辩。 “拟一道圣旨,让陈留王拿出诚意来。”刘湛冷笑,末了又补充。“语气强势一些。” 刘湛自然不是跟陈留王妥协,先恐吓上一段时间,上下折腾一番,先把陈留上下的锐气都给磨尽了再出兵。 “末将明白。”李小连抱拳。 “拟好了送来给宋先生瞧瞧。”刘湛松了松脖子。 “别动,很快就好了。”宋凤林笔下不停。 没有别的事情,李小连安静下楼。 但见刘湛端坐在罗汉榻上,左手握著书,右手杵着剑,宝剑靠着腿,刘湛身穿藏蓝色儒服,玉冠束发,姿态端庄。 “夫人,你觉得我这样子画出来会有人信吗?”刘湛吐槽自己。 众所周知汉王大开大合威势逼人,于战场上自然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但写得一手狗爬字,文采实在一般。 而宋凤林却让刘湛穿上儒服,手握书卷和宝剑,摆出一副儒将的高人风范来,刘湛自己都憋不住想笑。 宋凤林依旧专心描绘,头也不抬的说:“天子行居坐卧图,重在彰显天子品德,用以警示后辈,你是大汉的开国天子,更应该竖立高尚形象。” 早在登基第一年,宫廷画师便为两人画下了容像图,都是盛装冕服,坐得方正画得也方正。 刘湛受不住干坐着的无聊,画了容像图便不愿意再折腾。 行居坐卧图是一个系列,用以记录天子的日常形象,是后周开国天子自创的规矩,而后被历代天子沿袭至今。 也就只有宋凤林亲自动笔,刘湛才愿意乖乖任人摆布。 这不今日得空,宋凤林逮了人来画行居坐卧图。 “好了,你可以活动。”宋凤林已经把轮廓描下来了,接着就是润色。 刘湛立即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又伸展着手臂活动脖子,只觉得比上战场还累人。 午后宁静,阁楼大开的窗台外,绵绵细雨润物无声。 宋凤林用水兑开藏青色的颜料粉,先为刘湛身上的儒服润色,打了底色之后还要逐层描绘,构造出立体感。 描好衣服再就是人物的脸部细节,眉峰,眼珠,鼻梁,还有唇。 画中的人逐渐成型。 那幅容像图,宫廷画师只画出了刘湛的形,而眼前的画中人,虽然身穿儒服手握书卷,但目中透着凛然的杀气,不怒而威。 画中的汉天子,令人心生敬仰与畏惧。 原是靠在罗汉榻上喝茶吃点心,刘湛觉得无聊了,便凑过去看,不想他自己都愣住了。 “我怎么觉得你把我画得太好了。”刘湛错愕之后是满目的笑。 宋凤林不答,只是耳朵尖发红。 笔随心转,心是晴朗,笔下的画作自然晴朗。 画中完美无缺的汉天子,在作画人心中自然也是完美无缺的。 别看汉天子平日里大咧咧,实则心细如牛毛。 “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嗯?”刘湛故意亲他的脸,又凑到他耳边低语。“这么喜欢我?” 宋凤林耳根腾地通红。 这么多年来从不宣之于口的喜欢,还是第一次被刘湛如此直白的戳穿。 “只是一幅画罢了。”宋凤林转身去兑朱砂。 刘湛满脸的笑,像个跟屁虫立即黏了上去。“画完这一幅下次画什么?你不是说要画九幅吗?” 九是至尊之数,少一幅都不行。 历来天子的行居坐卧图都是一些有意义的场面,例如骑射、对弈、游园、读书、务农等等。 所谓务农自然不是真的务农,只是一个象征重视农耕的画罢了。 宋凤林却不想按惯例来画,汉天子开创自周后第一个大一统的皇朝,他的行居坐卧图必须不同。 “夫人。”刘湛拥着他,眼中都是坏笑。“既然是行居坐卧图,肯定少不了睡觉,你就画一幅咱们刚睡醒的,这才写实啊。” 宋凤林抬眼瞪他,瞪完又觉得好笑。“胡说。” 谈笑间,宋凤林下笔为画中的人描唇色。 刘湛也不再闹他,拥着人陪在一旁。 早在齐云山上时宋凤林就画得一手好丹青,其中以山水画最多,他轻易不画人。 那时没什么人能值得宋凤林描绘下来,画中偶尔有人,也是放牧的童子之类,小小的在画中一隅作为点缀。 轻易不画人的宋凤林,唯一正经画过的人物丹青唯独刘湛。 “嗯公,真让我们走?”窦七还恍若梦中。 “万荣森和你们班头都下狱了,你们离开也不会有人为难,可以继续留在沧州。”陈千户语气和蔼的解释。 苗艺的病已经痊愈,两人又有一技之长,总归能在沧州闯出一条路来。 “这是我们家主给你们的赏赐。”陈千户递来一张百两银票。 窦七拉着苗艺下跪磕头,陈千户让开身。“救你们的不是我,拿着银子好好过日子吧。” 大汉立国,汉天子废除了卖身契,禁止人口买卖,两人早就是自由身,不过是班头以势欺人。 如今沧州城已经变天了,没了豪强爪牙等势力,只要敢闯总能有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直到踏出宅院,两人由始至终都没见过众人口中的家主,同时两人也不敢去揣测家主的身份,只能对天三拜,虔诚感谢。 第145章 番外九 隆冬,帝京大雪纷飞。 卯时整,史官薛敬文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冒着风雪出门。 他的家在南四街胡同,狭窄的胡同,大点的马车都进不去,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房屋也是小院居多。 史官历来清贫,前朝时只是个不入流的闲职,大汉立国之后才给了史官一个正七品的出身。 汉天子下旨编写天下正史,责令太史令带领史官编纂,自汉元元年便开始进行。 薛敬文不在编纂正史的队伍里,因为他是汉天子的起居注史官。 “薛大人,您今日又是踩着点卯时二刻到。”陈公公低声笑道,又示意薛敬文看一旁的刻漏,确实正好卯时二刻。 “这……确实是凑巧。”薛敬文陪了一笑,木讷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 “这是昨夜的记录,您瞧瞧。”陈公公交出昨夜的起居注。 薛敬文也不可能一刻不离,他不在时陈公公便让手下代为记录。 冬季天亮得迟,寝殿外的回廊都落了雕花窗的挡板隔绝风雪,花窗上又蒙了绢布,既透光又隔风。 此时窗外依然一片漆黑。 宫人捧了洗漱的用具侯在回廊,即便天子还没起,陈公公也不许他们乱了队伍。 卯时三刻整,皇宫内报时的钟声准时响起,沉稳的钟声轰地在夜空震荡。 “陛下,皇后,该起了。”陈公公在寝殿外恭请,说罢推开了厚重的门。 入目是一扇巨大的屏风,绕过屏风有淡黄的纱幔层层环绕着卧榻。 早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宋凤林就醒了,他想起来,刘湛却把手臂一收,又把他带回怀里。 陈公公带着宫人鱼贯而入,有宫人捧着朝服冠冕跪于纱幔外,有宫人绕着寝殿挨个点灯,很快层层纱幔外一片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