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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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刘湛命令麾下所有士兵在操场集合,看着稀稀落落而来的老兵顿时又是一阵无名火起。 老弱病残占着茅坑不拉屎?家中有年轻子弟却不舍得让他们来从军?刘湛把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从即日起,每七日进行一次全营大比,魁首可行代总兵之职,直至下次大比为期七日,营下所有士兵悉数参与,若有不参与者以逃兵论处!” 此言一出老兵一阵哗然。 刘湛挥一挥手,张小满带着两人搬来两张椅子,左上首给刘湛入座,右下首给黄得开入座。 黄得开的脸色几经变换,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出口。 场下有仗着资历长的老兵上前来求。“百户长,老身今年六十三了,这大比老身实在是……” 刘湛稳如泰山的靠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先生,你为何不退役让子孙服役?” 老兵尴尬的搓着手。“家中……家中犬子身体羸弱……” 在今日大比之前,刘湛已经让张小满打听了这群人的家事,不说掌握了十全十的信息八九分总是有。 这位老兵家中有私田一十三亩,共有二子七孙,在军户里算是殷实人家,不让子孙服役不过是不想家中缺一壮劳力罢了。 刘湛道:“这样吧,你今年六十三我便让与你年纪相仿的人与你比武,小满,与他年纪相仿的士兵有谁?” 张小满立即道。“有一人年五十九。” 刘湛点头。“是谁,自行出来罢。” 被点名的那人苦不堪言,两名年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老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扑通给刘湛跪下央求。 刘湛却是面不改色。“黄总兵,士兵违抗军令如何论处?” 黄得开表情僵硬尴尬无比。“按律……按律……该……该杀……” 刘湛点点头。“今日是营内大比念你们又是初犯便留你们一命,打二十军棍算了罢,小满,还有谁年过五十了?” 张小满道:“还有一人年五十八。” 刘湛道:“便让他来执刑吧。” 那人一听顿时六神无主直看向黄得开,刘湛一眼瞪去。“怎么,你也要违抗军令?”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那人吓得赶忙接过军棍。 就在棍棒落下的前一刻两名老态龙钟的老兵喊叫着愿意由子孙顶替入伍。 刘湛也没想真的打,到底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吓唬吓唬就是。 大比继续。 比斗双方以抽签决定,刘湛让人准备一个木桶用布蒙着,两两上去抽签抽到相同符号的石头为一组,如果抽到刘湛的十六亲卫就是死亡之组,少年们对战老兵没有一人落败。 这一天老兵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还能起得来的人已经算是身体素质不错,有近半数老兵第二天连起床都困难。 刘湛视若无睹,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偶尔指点一下兄弟们的操练,日子还算充实。 如此又坚持了两回大比,营里渐渐有了别的动静,老兵们煮茶聊天的声音变成了窃窃私语,黄得开也变得忙碌起来,总是有老兵围绕着他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一日,刘湛跟李小连张小满闻青山在屋里聊天,待其他人离开只有刘湛在时,黄得开带着十来人气势汹汹的围了城楼,他本人黑着脸手握武器闯入刘湛房中。 “百户长,卑职有事禀告。” 刘湛瞥了眼他手中大刀悠哉的剥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什么事,你说吧。” 早在黄得开带人围了城门楼,曹壮等人便闻讯而来与黄得开的人对峙,一时剑拔弩张。 黄得开大义凌然道。“请大人立即停止营内大比。” 刘湛等的就是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若是我不答应呢?” 黄得开脱口而出。“那便莫怪我不客气了!我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论武艺我不惧你,今日我敢来这里便是做好了以下犯上的准备!” 兴许是豁出去了,黄得开侃侃道:“百户长,我给你面子敬你是上峰,你要再这样折磨老兵,我只好把你拿了给赵千户发落!” 刘湛哈哈大笑!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敛了笑把手指掰得咔咔作响,一步一步的逼近黄得开。 黄得开心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他只有先把刘湛拿了再说,正要拔刀怎想刘湛的速度比他还快,人还没反应过来刘湛已经一拳过去。 最近黄得开还有那些老兵的反常举动刘湛怎么可能不闻不问?他早就让张小满打听清楚这群人想干什么,就凭黄得开这生锈了半辈子的武艺就想拿下他? 只见刘湛利落的出手,出拳快如闪电,身法灵活如风,一拳下去那浑厚的劲道打得黄得开顿时蒙了! 他哪能想到从来不出手的刘湛居然这样能打!下手竟然老练狠辣,拳拳入骨,打得黄得开毫无招架之力。 “给老子下去继续!”刘湛一把揪住黄得开的后领子将他丢下城关楼梯,一路推到操场又是一顿狠揍,这暴风骤雨般的拳法把老兵都看傻了眼。 此时城楼下老兵们早就被曹壮带人控制住了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满脸满眼的不服。 他们都等着黄得开举事成功拿住刘湛好威胁曹壮等人弃械投降,怎想黄得开已经被打得不像人样了! 刘湛这人向来有仇必报,何况是这种想造反的下属? “你们都不许插手!”刘湛喝退想上来搭把手揍人的曹壮韦成贵等人。 “想造爷的反?”刘湛捉住黄得开的衣领将其提溜起来逼视。“你知道爷姓什么吗?齐云山上的野猪见了爷都要绕路走,就凭你?” 刘湛骂完尤不解气又是一脚将黄得开踢翻出去。 “北边正在打仗,就凭你们一群老弱病残,若是战事有变凭什么守住通天关?爷今天就告诉你们!你们不想退也得退!否则爷把你们打残了丢回家去!” 刘湛一脚踩在死猪一样的黄得开身上指着老兵们骂道。“爷给你们七天时间,四十五岁以上者都给爷滚!若是不从,爷下一个打的就是你!” 一时通天关内所有士兵噤若寒蝉。 刘湛又道:“从明日起,全营士兵作息更改,按新兵章程进行操练,有不从者军棍侍候!大壮你为一把手负责操练诸事,有不从者可代我执刑!” 曹壮兴奋抱拳。“遵命!” 刘湛又重重一哼。“以后每三日固定野猎,所得猎物按功劳分配,没有参与者一口也不能吃,吃剩的全给倒了!老兵中想参与者皆可报名,从与不从你们回去自行斟酌。” 至于黄得开,刘湛逼他写下罪状画押留底,当天就把人赶下山去。 刘湛是通天关的城防巡备,他有权决定关中士兵去留,即便黄得开下山后闹到沛万善跟前刘湛也不惧。 第21章 回家 自那日一番敲打之后,通天关上没有人再敢造次,老兵仅有八人留下,又有仅有五名老兵让年轻子弟顶了自己的缺入营,如此一来加上刘湛原有的十六亲兵,通天关上一共有二十九人。 黄得开和老弱的老兵一走,通天关的气象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三五聚在一起唠嗑的闲人,每一个士兵都有自己的任务。 操练之余,刘湛依旧组织野猎。 现在刘湛的狩猎范围不局限于野猪林,还别说打猎每月收入十分可观,几乎等于多拿一份饷银了,尤其是勇猛者收获颇丰。 一开始老兵和新世袭的新兵还有情绪,后面慢慢的便都乐在其中,何况几乎每日都能吃肉,在寻常的军户家庭简直无法想象。 如此一来,刘湛完全收拢了士兵的心,征兵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刘湛在山上整顿军营的时候,云中书院也在紧张备考九月的秋闱。 七月中旬,云中书院的七名秀才出发前往瑞昌郡城,路上就要耽误十天半月的时间,提前到达再休整些日子正好。 刘湛到通天关上任这些日子只回过一次家,待不够半天就走了,实在是关上杂事多走不开。 通天关百废待兴,城门楼要修,城墙要修,营房也要修,还有那日刘湛去查库房,房顶都塌了一半的库房里零星放着几把生锈的长枪,刘湛想要的刀剑弓盾等一样都没有。 抓来老兵一问,那老兵眼神古怪的看着刘湛支支吾吾许久才说。“山里日子难过,被以前的大人们卖完了。” 刘湛的心情一言难尽,没有办法他只好跑了一趟县衙找马主簿重新申请一批辎重。 马主簿十分坦诚。“刘百户,如果今日来的是旁人,这县衙的门他都进不了,辎重分配本该由县兵营做主,但是既然你求到我跟前,我怎么也得卖刘院长个面子。” 刘湛当然知道不应该绕过县兵营直接找县衙,如果他找县兵营只会泥入大海。 “谢谢马大人!我常听爹说马大人是沛县令的得力助手,待沛县令高升想必一定会提携马大人,马大人前途无量。” 刘湛含糊其辞的胡诌,马主簿以为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内幕消息整个人又惊又喜诚惶诚恐,刘湛拿到了他想要的三十套辎重,至于马主簿发散思维想了些什么他就懒得管了。 那三十套辎重,分别有三十套皮甲盾,三十套弓箭,三十套长刀,正好是百人内的编制,可刘湛现在连三十人都凑不齐,征兵扩员一事迫在眉睫。 日前曹壮沐休有给赵氏去信说刘湛这天回家,刘湛回家这日赵氏早早在家门口翘首以盼。 赵氏扶住儿子好一顿看。“黑了,瘦了,山上可否吃得饱穿得暖?上回你走得急,娘准备了一些被褥衣裳来不及给你带去。” 刘湛心里熨帖忙道:“娘不必担心,儿子一切都好。” 赵氏点点头,眼眶都有些红了,只觉得自己这儿子太不容易。“去给老太太请安吧,老太太听说你今日沐休回家午觉也没睡一直等着你呢。” 刘湛点头。“我这就去。” 老太太屋里,馨儿、岚儿、澹儿、淙儿几个年纪小的孙儿孙女都在,刘湛一进屋可热闹了,大哥大哥的喊着要他说山上的趣事,尤其是淙儿扒着刘湛不撒手。 刘湛只得抱着淙儿跪下给老太太请安,刘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依然坚持按世家的规矩给长辈请安见礼,早些年刘湛很不习惯现在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好好好,快起来给奶奶瞧瞧。”老太太也是极喜欢刘湛,刘湛是家中长孙平日又懂事顾家,早年家中困难也是多亏了刘湛上山下河的掏些野味帮补,老太太心里一直都记着。 老太太说的也是些嘘寒问暖的话,耽误了约半个时辰刘湛才得已脱身。 刘湛不知不觉在山中已经待了大半个夏天,如今齐云山再过不久又要入秋了。 现在的刘家已经跟从前的破房子大不相同,虽然还是稻草棚顶,但是墙面全都刷得雪白,上次翻修时刘湛在房前屋后都种下了花草,院落里还搭了凉亭,石子砌的小路穿过梨树桃树又穿过一小丛竹林,院子不大但优雅别致。 刘湛对这些他亲手栽下的花草树木十分满意。 沿着小路往里走,隔壁云中书院有朗朗读书声传来,刘湛来到那株桃树与翠竹之间。 如今刘家屋舍充裕,宋凤林也得了自己的书房,这里是院子里的一处角落,房子是刘家院里最小的原是想当书楼用,刘学渊觉得太小了弃之不用被宋凤林要了去。 刘湛当时帮他设计,先是围着房子栽了几丛翠竹辟出单独的小院,又在院子里栽了三株梅花,庭前小院不大却甚是雅致。 刘湛才踏入院子便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里面正低头作画的人。 一袭白衣,长发披肩,明眸皓齿,斯文俊雅。 刘湛靠在窗台上看了许久。 宋凤林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一愣。 刘湛抱着手咧嘴一笑。 书桌上是一副未完成的雨后田园图,宋凤林只觉得思绪中断,手中的笔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