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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张然并没有给张婧初说这事,甚至连自己打算拍张纯如都没有说,只是告诉她,以后有机会要拍一部涉及到南京大屠杀的电影。张然记得高圆圆拍《南京南京》,因为太过压抑一度患上抑郁症。张婧初现在才24岁,太年轻了,让她过早的碰这些东西不是好事。 啊—— 张然恐惧地惊醒,身体猛然坐起。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线穿透厚重的窗帘进入屋里。他擦着自己满头的汗水,简直能听得到内心里发出的惊悚的叫声,那是何等恐怖的梦境啊! 遍地死尸,滚落的人头,刺刀上挑着婴儿,魔鬼一般的日本兵在狞笑。死灰色的天空,乌鸦怪叫着飞远。昔日街市繁华的六朝古都成了一座满目凄凉,令人绝望的死城。 张然感到极度的恐惧,身体微微发抖。大屠杀的场景出现在了梦中,那地狱般的场面就像魔鬼的爪子攫住了张然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张然想起张纯如的丈夫告诉过他,张纯如在写《南京大屠杀》的过程中经常气得发抖、失眠恶梦、体重减轻、头发掉落。大概就是这样的恶梦吧? 床头灯突然亮了,张婧初坐起来,看着满头大汗的张然,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做恶梦了?” 张然冲她笑了笑:“做了个恶梦!我没事,你继续睡吧!” 灯熄灭了,张婧初搂着张然重新入睡,但张然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是那一张张活生生的面孔。 上午十点,张然接到了青影厂新任厂长谢晓京的电话。谢晓京原来是导演系的系主任,现在是北电的副院长,在邱元旭辞职离开青影厂后,他兼任了青影厂的厂长。由副院长兼任青影厂厂长这个待遇相当高,说明学校对青影厂非常重视。 张然问道:“谢院长,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肯定有事吧?” 谢晓京道:“《飞行家》不是准备赴台参加金马奖嘛,到台湾的通行证是学校在帮你们办。这事遇到了一点麻烦?” 张然一怔:“怎么了?签证没办下来?” 刚才张然看新闻,就有媒体说《可可西里》的男主角多布杰因为签证还没办下来,可能无缘台湾行。 谢晓京道:“那倒不是,签证办下来了。不过台湾那边对你这次赴台提了三点要求,第一,不许接近影迷;第二,不许给影迷签字;第三,不许接受媒体采访;如果违反相关要求,五年不许到台湾。” 张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三点要求什么意思,我到了台湾不能说话?” 谢晓京解释道:“是台湾主管大陆事务的部门要求的,郑冬天老师说,可能是因为你上了新闻联播,政府宣传部门又多次提到你的名字,是政府对外文化宣传的一张牌,台湾方面就比较警惕!” 张然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人有病吧,什么都能往政治上扯。算了,搞得我好像很稀奇去似的,不就一破金马奖嘛,我不去了!” 很多人说内地喜欢扯政治,实际台湾才喜欢扯政治,什么都能说成是阿共仔的阴谋。 台湾歌手和演员到大陆掘金,开演唱会、拍戏、商业代言,赚钱赚得不亦乐乎,但内地艺人去台湾淘金,却比登天还难。 台湾当局对赴台拍摄影视剧限制极多,比如拍电影,阵容里只能有两个大陆演员;拍电视剧对内地演员则完全限制;最难的是歌手,不准登台演唱和上节目,到了台湾还必须按照预定行程办事。即便是内容涉及台湾的电影《台湾往事》,也只能在内地搭景拍摄。 要等到2008年这个政策才会放宽,内地演员才能到台湾拍戏。 说实话,像张然这种已经在三大拿到最高奖的导演谁会把金马奖放在眼里?要不是侯孝贤打电话给张然,让他参加金马奖,是说要为华语电影捧场,他根本不会报名! 明明是你们邀请我过去,现在却来这一手,老子不伺候了! 张婧初在知道这事后也很生气,尽管她提名了最佳女主角,不过她并不在乎:“不就一个破金马奖嘛,谁稀罕啊,我们不去了!” 张然笑着道:“我不去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懒得跟他们计较,不然我肯定会去,然后故意接受采访,恶心死他们。你该去的还是要去,如果能获奖的话,你上台帮我领奖,然后把这事说出来,看他们怎么收场!” 张婧初担心地道:“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张然笑道:“能惹什么麻烦?五年不准赴台而已。难道我们还稀罕去吗?” 下午,张然坐上了前往南京的飞机。这次他到南京除了将那4盒录像带送到纪念馆,他还要拜访一些专家和学者,探寻张纯如1995年在南京后的经历,这是电影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第二天早上,张然来到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找到朱成山馆长的办公室。 朱成山从张然手里接过4盒录像带,深深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这么走了!” 张然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朱馆长,这次过来除了送这4盒录像带,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我想拍一部关于张纯如的电影,纪念这位了不起的女子,同时,从另外一个角度讲诉南京大屠杀,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事!” 朱成山听到这话非常高兴:“长时间以来,西方国家只知道纳粹屠杀犹太人,不知道侵华日军在二战中曾经疯狂地屠杀中国人。国际舆论只谴责纳粹在二战中的暴行,很少抨击日本军国主义在二战中的暴行。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自二战胜利以来的几十年光阴中,在西方主流社会中有关日军侵华史实的宣传太少,声音太弱。如果我们能够有《辛德勒的名单》这样的电影,如果我们能够在国际上发声,日本右翼怎么可能这么猖狂!”